陈白岐站在那里看着樊勇一步步走过来的时候,他感觉时间都出现了差错。
去年,余声听说有木崊这么个人的时候,也是走过来,在这个位置,笑着问他,是不是找了个余声第二。
相似的腰肢和背影,暧·昧含糊地挑·逗,想要逼迫他承认,他心里有过她。
可怎么可能呢?
木崊早就于千千万万个夜晚潜入他的梦里。
“你的东西。”陈白岐靠着墙角,一边朝樊勇挥了挥照片,一边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和香烟。
樊勇没接他的照片,反而是沉着脸一声不吭地抢过他手里的香烟和打火机,“噌”的一声,火苗腾腾,烟着了。
陈白岐又捏出一根,夹在指间,樊勇微微倾身,替他点着烟。
烟雾缭绕,没人说话,直到一根烟只剩下了屁·股,再不丢手,甚至要烫到指尖的时候,樊勇一咬牙,给扔了。
“我其实挺烦你的。”
樊勇用他那没有情绪的目光盯着陈白岐开口,暗淡无波。
陈白岐不在意地弹了下烟身,灰烬尽数抖落,他不客气地回视过去,“我也挺不待见你的。”
樊勇低哑笑出声。
“你这人,活得太没有欲·望了,跟在余声身边,真不知道你图什么。”陈白岐猛吸一口气,“我感觉你也不是单纯地图她这个人,从你出狱那天,就像个影子一样,跟在她的身后,哪也不去,可又什么也不干。”
陈白岐说着,眉头聚成一座小山峰。
没有欲·望的人最可怕。
无欲则刚,你连可以击败他的点都寻觅不到。
樊勇似乎没想到陈白岐会和他说这句话,不过他也没想过解释,只是苦笑一声,自顾自往下说他刚才的内容。
“想必你之前也猜出来了,甚至因为你的猜疑而产生很多疑惑。比如,传说中余老爷子——余威的重男轻女好像也没有太大作用,今时今日,余声的光芒早就遮挡住了她父亲。”
樊勇没有看陈白岐,他低着头,很慢很慢地说着。
“其实这些结果都是通过余声的努力得到的,只不过……”
“只不过这些努力钻了法律的空子,也用了很多违法的手段,是不是?”
陈白岐说着,扬了扬下巴,挥了挥他手里捏着的两张照片。
最上面的那张照片,余声和当年黑窑厂名义上的主人“王振”同时出现在一张饭桌上,并且,两人看起来相谈甚欢。
樊勇一顿,半晌,点了点头,“你不是已经查出来余氏制药和之前造假药的子公司有联系?还查出来今年来余氏制药对几样药品的大量垄断。”
陈白岐抿了下唇,“你就是因为知道我已经有了余氏制药的罪证,才给我这些的?”
他指了指快递箱里的东西,似笑非笑。
“呵,”樊勇冷哼了一声,“你手里的那些罪证哪能直接扳倒余家?”
陈白岐略勾了下唇,不置可否,他手里掌握的造假药的账单来往和垄断罪,这些不足以直接压倒余声。
可如果再加上樊勇给他的余声和当年“黑窑厂”有直接联系的罪证,就足够判刑的了。
想到这里,他再次看向樊勇,“我听木崊说,你喜欢余声,为什么……还要给我这些?”
樊勇眸子里闪过黯淡,语气里透着无力感,“我只是不想看她越陷越深。每天都带着枷锁活着,脸上很少有笑意,觉得全世界都在和她为敌,最主要的是……”
说着,樊勇喉结滚动了下,“最主要干的都是些不法勾当,拦也拦不住,再不阻止她,不知道未来还得多少人因为她丧失生的希望。而她呢,一辈子就这样了,也不会开心了。”
二十五次。
樊勇心里默默出来一个数字。
他从出狱后,跟在余声身边后,二十五次向她提出要收手的意见。
她一次都没有听进去,反而事情越闹越大。
直到子公司的假药曝光,害得敬老院里的那几位老人……
可即便这样,她丝毫都没有忏悔之意。
他就知道,他该拦住她了。
哪怕这阻拦的代价会让她伤筋动骨,可他也不愿意她一腔孤勇地坠·落进深渊里。
“余声从小就不受她爸的待见,她爸骨子里就有一种重男轻女的思想,从小到大,好资源从来就是紧着她弟弟余淼来。但是余淼犯事后,就得余声跟在他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
樊勇好像整个人陷在了一团回忆里,陈白岐静静听着,没去打断他。
只是这回忆太像烂泥,以至于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颓丧得紧。
“我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就是在黑窑厂。那时候我被王振骗进去很长一段时间了,你也知道那里的环境。”
樊勇呵了一声,太冷,陈白岐都分不出他这笑的意义。
“所以余声……”
“早年间是没有余氏制药的,其实当年余威才是黑窑厂的真正主人,王振只不过是他手底下的一条走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