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走了一步好棋,段旻轩心知肚明:“东宫只怕另有凭借。”
陆家是平帝的心腹,动陆家必定会惹得平帝不快。
除非东宫手上的筹码足够了,才会狠砸陆家,否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
赵世杰又道,“你知道陆容娇在何处落水的?”
段旻轩幽幽看他。
赵世杰也应得简单,“腊月里,顾家的百日宴。”
段旻轩就笑,“你是说顾家不干净?”
若是要动手脚,谁都巴不得与自己撇开关系。陆容娇在顾府落水,是太子救起来的,顾府的一干家丁和婢女都亲眼目睹,在顾府里头出了这样的事,陆家和三皇子,甚至平帝都会迁怒顾家。
旁人都道顾家此回是倒霉至极!
听闻顾长宁气得告假了半月未早朝,半月后才见好。
旁人也自然少有往别处想。
换言之,若是顾家做的手脚,反倒是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段旻轩一言道破,赵世杰就索性说得更透彻些:“平帝生性多疑,虽然对世家贵族倚靠,却多是信不过的。平帝登基后提拔了不少顾长宁这样的没有背景和根基的寒门学子,又让顾家同定安侯府联姻,提高顾家在京中的地位和威信。顾长宁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如何投平帝所好,与朝中的世家贵族分庭抗衡,所以很得平帝信赖。这种信赖,我敢说在平帝心中,不见得比定安侯弱。”
段旻轩接道,“所以如果东宫的背后已经有顾家支持,只是不显山不露水,顾长宁在平帝面前又得力,那东宫上位最大的不定因素,就是定安侯府。”
定安侯迄今都置身皇位之争之外,旁人根本看不透定安侯对两方的态度。
于东宫而言,沈家其实比陆家更有潜在威胁。
东宫要防定安侯,先下手试探也无可厚非。
老三是聪明人,陈家同惠王之乱相关,平帝生性多疑,老三断然不会因为东宫传出了风声,就立即同定安侯站到一处,平白惹平帝不快。
所以东宫这步棋走得又好!
一来,给定安侯施压,试探定安侯府的态度,若是定安侯私下已经和老三连成一气,那老三必定出面维护,老三若是出面维护,必定遭平帝猜忌,平帝兴许就心生厌恶;
二来,投平帝所好,惠王之乱始终是平帝心中的一道坎,传出这样的风声,平帝不会视若无睹,必定对定安侯心生猜疑,但定安侯府在国中根基又稳,平帝不会轻易动弹,僵持之下,定安侯自顾不暇,皇位之争只能置身事外,于东宫而言就更是好事;
其三,不管陈家遗孤之事是否属实,定安侯和老三都只能谋定而后动,不会轻易冒险在到一处。
对东宫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真正骑虎难下的,是定安侯。
段旻轩悠悠垂眸,“定安侯有什么动作?”
“定安侯也沉得住气,风声传出来也有三两日了,定安侯府却连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事不关己,旁人想追在身后看些蛛丝马迹都看不出来,不得不说沈万里确实厉害。”
欺君之罪,换作旁人早就自乱阵脚。
沈万里确实沉稳谨慎。
“不是好事。”段旻轩悠悠开口。
赵世杰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段旻轩就抬眸看他,“对定安侯府来说是好事,于孟云卿来说就不是。”
赵世杰也询问般看他。
“惠王之乱过去十余年,想要死灰复燃基本不可能,如果平帝不想因为这些不可能的风言风语与定安侯翻脸,却又碍于朝中的压力,或是实在放不下心中这根刺,换作你会怎么办?”
赵世杰微怔。
让这根卡在平帝和定安侯府之间的刺消失……
指尖微滞,就惊愕看向段旻轩。
若是平帝想维持和定安侯之间的关系,就一定会让孟云卿消失,那定安侯府呢?
定安侯或许是很照顾孟云卿。
但一面是平帝对整个定安侯府的猜忌,定安侯府在燕韩有百年基业,侯府上下至少百余口人;一面是孟云卿。
两害相权取其轻,定安侯会如何取舍?
赵世杰哑然。
偏偏段旻轩的话,他根本无法反驳。
缄默良久,赵世杰出声,“你想怎么办?”
段旻轩指尖轻扣桌沿,轻声道,“先前我还想要怎么办,眼下却是想清楚了。”
赵世杰不解。
段旻轩收手起身,贴近赵世杰,“顺理成章,让孟云卿消失。”
嗯?赵世杰以为听错。
翌日,冬雪初霁。
天气忽然便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