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旻轩略微扬起嘴角,一字一句道:“只是家中亲人不舍,还要多呆两年。”
赵世杰搁了酒杯,眼神落在小册子上,面色稍稍犯难:“你是要瞒老爷子?”
段旻轩点头:“是,所以要你帮忙。”
赵世杰叹口气,越发奈何:“说来听听,要我怎么做?”
“圆谎。”
赵世杰涩涩笑了笑,又晃晃举起酒杯,感叹道:“老爷子可精明得很,就算你我二人一口咬定,他也未必肯信。”
“他会信。”段旻轩笃定。
赵世杰敛了笑意。
“他会信他愿意相信的。”
赵世杰微微顿住,继而豁然摇头,将杯中一饮而尽:“果然,爷孙俩都是一样的脾气。说吧,准备怎么个圆法——可别说我没提醒你,老爷子不是随意找个姑娘来冒名顶替就能忽悠得过去的。”
恰好小二屋外敲门,新上的菜肴要端上来。
房门推开,大唐内嘈杂得声音就传了进来。
段旻轩顺势转眸。
楼下角落处,将好就是沈修颐一桌,韩翕正好喜滋滋地夹了鸭翅到孟云卿碗中,口中念念有词。
孟云卿虽然惊愕,却还是凝眸看他,也不多说。
她和他们并不熟稔,就夹起鸭翅放在嘴里,低着头细嚼慢咽,一边听,一边察言观色。
好似他当日在珙县见到她时,暴雨天气,她带了丫鬟和家丁无处可去,小心翼翼找茶铺老板寻了位置,又处处拿捏得恰和事宜。
分明是个不大点的小丫头。
却比旁的丫头多了几分玲珑心思,谨慎沉稳,他并不厌恶。
“淮水尹罗,当配盐煮……”
“若是煮得不好,公子再将我扔出去不迟。”
她分明怕他,却知晓拿他的好奇自持。
……
小二添完菜便知趣退了出去。
房间内没有了旁人,赵世杰又接着刚才的话继续问:“方才说的,你可有仔细想过?你也知道老爷子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实话说了兴许还好些,若是戳穿了,他本就失望得很,再心中一气,反倒得不偿失,你可得想清楚。”
段旻轩难得伸了筷煮,“我何时说过随意找个姑娘的?”
嗯?
赵世杰懵住。
八宝楼的一顿饭下来,韩翕是酒足饭饱,卫同瑞却是一脸青色捧了大半个馒头出来。
八宝楼的鸭子,他是决然不会再吃了。
韩翕是撑饱的,他自然是气饱的。
临到要走时便又饿了。
他常年行走军中,习惯了风餐露宿,捧了半个馒头边走边果腹也习以为常。
只是郴州临江,夜间江风大,八宝楼到驿馆还有半个时辰的教程。他若是继续骑马,就等于边吃边灌风。
韩翕那头撑了一肚子油水,更是不好消食的。
于是出了八宝楼,两人便同沈修颐乘一辆马车。孟云卿领了娉婷一道,上了另一辆马车。
“娉婷,去唤安东进来。”
下了商船,在郴州置得马车配有车夫,安东不用驾车,只是与车夫坐在一处。
娉婷照办。
片刻,等安东进来,孟云卿才拿出来先前一直拎着的食盒。
是八宝楼的鸭子。
她先前说爱吃,在堂中又没吃多少,沈修颐就让店家多备了一份带走。
食盒里有筷子,她取了递给娉婷和安东。
她本就是带给娉婷和安东的。
她同沈修颐三人去了八宝楼,而娉婷和安东则是在外面胡乱对付的一口。
“快尝尝。”见他二人不动,她干脆直接拿了筷子夹给娉婷,眼中的笑意温厚暖意。
“姑娘……”娉婷有些哽咽,喃喃道:“姑娘不必时时想着我和安东哥哥的。”
二月里,夫人染病过世,姑娘哭晕一场。
虽说从前也同他们亲近,可醒来后,却比往日更为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