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削的手指揪着衣服的下摆,他抿唇垂首,并没有抬眸看向江遇。
不过是个孩子,来到陌生的环境会害怕恐慌也是正常的。
江遇没有怀疑,只是眉尖依旧紧拢着,双手渐握成拳。那么多医生都束手无策,如果不是江玥的生命迹象日益薄弱,他也不会想出这种方法。
想着尚在鬼门关徘徊的女儿,江遇叹了一声,仰起头往楼上的某处看了一眼。
陆舟许久未曾听见江遇的回答,他抬眸往男人的方向瞥了一眼,见江遇目光直直地盯着楼上的某处。
眸色沉了沉。
他暗暗攥紧了拳头,不同于表面的波澜不惊,陆舟心下惴惴不安。饶是之前准备了那么久,他还是担心江遇不会同意这个方法。
如果不能进入江家,那他以后......
思忖间,眼前的男人终于长叹了一声,江遇朝管家摆摆手,无力道:“你先带他去三楼。”
“那件事,先缓缓。”
江遇所言,自然是冲喜的事。
果然他话音刚落,客厅的两人同时一愣,陆舟心下一惊,不过面上却不显,依旧低垂着头不语。
管家虽然诧异江遇的改变,然而还是没有多话,依言带着陆舟离开。
江玥的房间在三楼,因着她喜静,所以三楼整一层都只有她一人住着,其他房间都是空的。
管家颔首应了一声,刚转身,又听江遇在身后吩咐道:“重新拿双鞋子给他换上。”
陆舟一怔,一回头才发觉自己刚才进屋时不曾换鞋,沾着泥土的鞋底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了一行明显的污垢。
是他刚才的脚印。
陆舟面色难得一红,头埋得更低,牙齿几乎将下唇咬出血来。
江遇见状,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安慰道:“没事,等会让人收拾一下就行。”
佣人及时将新鞋拿了上来,放在陆舟脚边。江遇知道陆舟不习惯有人帮忙,挥手让佣人下去。
崭新的棉鞋和他脚底那双截然不同,陆舟看了看那双新鞋,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下的脏鞋。
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蹲下身将鞋子换了过去。不过害怕旁人看见袜子的破洞,陆舟在拖鞋的那一刻顺便将袜子脱下来了,藏在自己那双旧鞋中。
他踟蹰地抬起头,瞥了江遇一眼,紧绷着声音道:“我明天自己洗。”
声音细如蚊讷。
早在陆舟换鞋时,江遇就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这会子听他这般说,倒是没有多大的疑惑。
他点了点头,朝陆舟温和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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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走到了三楼,陆舟明显发觉此处和楼下不同,安静幽深得可怕,走廊上只有他和前边管家的脚步声。
过道两旁是一幅幅挂着的油画,陆舟虽然不懂,却还是知道这里面随便一幅的价值,都是连城的。
管家走在前头,并没有发现陆舟的心不在焉。
他熟门熟路走到江玥房前,这才停了下来,回头看向落后自己几步的陆舟。
“就是这里了。”
管家轻轻推开门,屋子里只点着一盏小灯,灯影在风中轻微摇曳。
大床上的女孩睡颜恬淡平和,纤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下方,蒙上了一层阴影。
橘黄色的灯影落在女孩脸上,越发衬得她皮肤白皙。
若不是知道江玥已经昏迷了好几天,陆舟都差点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房门已经被管家重新关上,陆舟回头看了一眼宽阔的房间,手指轻轻捏成一团。
陆舟脱下了鞋子,轻轻地朝床边走近。窗外依旧是风雨飘零,硕大的雨点猛地撞在玻璃窗上,连成一道水柱,从玻璃窗上倾泻而下。
陆舟抿了抿唇,屏着呼吸,动作轻缓朝江玥的方向走近。
管家已经走远,幽静的房间只余下他们二人。
床上的女孩呼吸绵长,面容孱弱。
陆舟捏紧了拳头,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房间安静无声,陆舟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铿锵有力。
咚咚咚的直击心房。
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脚下的动作越发轻柔。
离得越近,床上女孩的睡容越发清晰。陆舟恍惚了一瞬,捏着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这是那个人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