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千和程家兄弟护着季嫣然走出药铺,见到季嫣然外面那些人的声音更大。
“凭什么让别人走,该走的人是她。”
“就是……让她快点走……别赖在这里……我们这里要的是御医。”
唐千怒目以对,大部分人才住了嘴。
田家见到这样的情形也不肯出头,林家药铺的伙计总是在窃窃私语,只有林少英在的时候他们脸上才会有恭谨的神情。
唐千只要想到这些整颗心就揪在一起。
“怎么不吃糖了?”
耳边听到少女清脆的声音,唐千看过去只见三奶奶仍旧笑容明亮,眼睛中闪烁着璀璨的神采。
这一刻他好像就觉得舒服多了,无论遇到什么事,三奶奶都能想到解决的法子,即便不能做到最好,她也会尽力去做。
这才是最重要的,为什么大家不明白。
“走吧,还有许多事要做。”
话音落下,一只装满了糖的荷包又送到了他手中。
唐千立即点头:“我们要去哪里?”
“卖药铺的人是准备举家搬迁了,我们自然要去见那些准备留下来的郎中。”
季嫣然坐在马车上,耐心地去拜会每家药铺的郎中。
许多人都闭门不见,甚至有人出言讽刺。
容妈妈愤怒的心情仍旧没有平复:“三奶奶,我们为什么要这样,这些人不相信您,您大可以不去见他们。”
季嫣然道:“因为日后要齐心协力才能渡过难关。”
……
定州,田家的堂屋里已经坐满了人。
“不能再让她这样胡闹下去,买了那么多药铺,逼走了那么多郎中,这哪里是帮忙分明就是给我们添乱。”
话音刚落只听院子里传来声音道:“他们总是要走的,否则也不会将药铺卖给我,他们早些走,药铺里的东西也就能更早为我所用。”
“强辩,”人群中有人不满地道,说完他看向田老太爷,“每次大疫时都会有商贾趁机谋利,李三奶奶买那些药铺用的银钱应该不多吧。”
季嫣然坐下来道:“公平的价格,若是您想要卖铺子,也会是如此。”
郎中脸色发青,他强忍着怒气道:“李三奶奶到了定州城,除了买铺子之外还做了些什么?又有什么法子能治疗时疫。”
季嫣然抬起头来看向屋子里的众人:“将病患分隔开。”
其中一个郎中嗤之以鼻:“还不是每年用的法子,只要有了病症就将人带走,别忘了这次的病患中有不少的伤兵,他们要如何处置?”
院子里传来妇人和孩子哽咽的声音。
定州的参军在战场上受伤,在卫所被传上了时疫,家中的女眷就是来求田郎中救命的。
那妇人闯进来跪在地上:“求求各位郎中,一定要救我夫婿的性命……”
田老爷见状忍不住道:“朝廷已经有文书,很快就会送草药和药方来,当年常宁公主也是这样才平息了定州城的时疫,也许等一等就会有转机。”
这话说的公道,田家毕竟和太医院有往来,他们总能得到准确的消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田家没有站在季嫣然那边。
在众人的话语声中,那妇人的情绪渐渐好转起来。
田太太立即上前将妇人搀扶起来坐在一旁。
郎中们讨论着治疗时疫该做的准备,仿佛已经将季嫣然遗忘。
“成平三年,大疫,京都死者五万。”
“成平五年,河北道兴兵,大军遇疫而归,死十之八九。”
“元庆一年,军中疫疾,死者十三四。”
“元庆二年,淮南大疫,延至江南。”
平静的声音在响彻在屋中,所有人停下来转头看向坐在角落里的女子。
“常宁公主赈灾那次,定州瘟疫死之百千。每次的时疫本就不同,不能一概而论,而且战事之后的疫症大多来势汹汹,所以必须立即将病患分隔开……等到再有病患入城,其他人不会因他而染病。”
季嫣然的话还没说完,那参军的妻室已经厉声道:“朝廷已经下令将人分隔在城中的卫所,你还想要怎么样?难不成要杀死他们才安心。”
季嫣然目光沉着:“去卫所自然不行,那里的郎中和医工每日都能随意出入,病患也能走出卫所大门,我说的分隔,是要至少相距数里并有人把手。”
参军的妻室眼睛中仿佛有两把匕首,要将季嫣然刺的鲜血直流:“若是李将军染了瘟疫,你又该怎么做?”
季嫣然显得十分平静:“将他和别人分开,就算治不好疫症,也只是这些人受难,不至于再牵连旁人。”从古到今凡是想要阻止流行病蔓延,都必须严格地隔离病患,古代甚至有些手法过于残忍。
“这样的法子用不着你来想,”旁边的郎中道,“若是不能及时止住疫症蔓延,朝廷自然会出兵……”
大疫甚至会有人被活活烧死或是填埋,这用不着李季氏来说。
坐在高位上的田老太爷也开始摇头起来,李季氏显然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她在这里帮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