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笙睫毛颤了颤,下意识的想起补救的办法。
“今日还真是不巧,”皇帝摇了摇头,“可惜了这画。”
见皇帝作势要把这画揉掉,谢笙便忙道:“也并非没有补救之法。”
“哦?”皇帝来了兴致,随意挥手叫那人传云昭容进门,自个儿却将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了谢笙身上,“子和你来试试。”
谢笙闻言也不推辞,走上前去。
谢笙先用小指尖沾了点水,滴在皇帝不慎滴落的那滴朱墨上,原本浓烈的朱色立即被晕染开来,变得浅淡许多,只是这样,红色的范围也扩大了不少。
谢笙仔细看了看那朱色晕染后的模样,弃了平日惯用的画笔,直接取了工笔来,重新沾了朱墨,染了金粉,只寥寥几笔,谢笙便将原本因为失误才滴落的墨汁改成了几条嬉戏玩耍的锦鲤。
皇帝画的是春溪流水、武陵桃花源,谢笙添上锦鲤,不止不会破坏意境,反而更添几分色彩。
皇帝看得连连点头,转瞬又笑着问他:“要是这画不是画的小溪,而是一片碧湖呢?”
谢笙张口便道:“那就改成朝阳初升,碧湖染朝霞。”
“人人都爱夕阳落晚山,只你想着朝阳,”皇帝这画显然不是什么埋汰,反倒是带着几分满意,“你这样的年岁,正是朝阳初升,如此倒也合适,若只想着什么夕阳晚来红,反倒拘束了。”
谢笙没诚惶诚恐的听教,反而笑弯了眉眼,颇有几分少年意气。
这段时日他常常伴驾,又有谢侯在旁提点,对皇帝的脾性也摸得有七八分准,这时候若是畏手畏脚,惹了皇帝没趣,只怕日后都得少来几次。
这画被补救回来,皇帝自然也不会将它再扔了,索性提笔在留白处题了一首小诗,再落了自己的私印,才算是彻底满意。
“臣妾来得巧,皇上墨宝初成,只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眼福。”
云昭容说话间已经从外头进来,谢笙只看了一眼,就别过头,自觉的从皇帝身边退到一旁去。只是就这一眼,谢笙也明白了为什么云昭容能这么快复宠了。
云昭容能被云尚书一家子下了大力气送进宫,又以寡妇之身得了皇帝宠幸,自然不是什么鄙陋人物。她容貌之盛,只怕连当初的高贵妃最当龄的时候,也要避其锋芒。
先前的云昭容身上总有这样那样的不足,但短短的几日沉寂后,云昭容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她如今的所有装扮姿态,都完美的展现了她的长处,避开了所有有可能的短处。若是这样的云昭容不复宠,只怕这后宫,都要如同虚设了。
“爱妃既然喜欢,赏你又何妨,”皇帝伸手,引了云昭容到他身边去。
见云昭容巧笑嫣然的依偎进皇帝怀里,谢笙便有些坐不住,想提前告辞吧,下午却也还要伴驾的,便是走也走不到哪儿去。
最后还是皇帝发话,叫谢笙自个儿下去歇着去,钱总管见了,也同谢笙一道出了门,只留下云昭容和皇帝在里头。
在光上门前,谢笙眼见的瞧见云昭容竟然大胆的送上了红唇香吻,娇俏勾人的语气,竟堪比洛城选出的花仙花使。
谢笙看了不动声色的钱总管一眼,道:“钱总管的饭食可送来了?不若今儿中午咱们一道吃吧。”
钱总管也不推辞,点了一个亲手教出来的内侍守在门口后,才同谢笙一道往偏殿而去。
“御书房不是一向不许后宫入内?怎么这几回都见着了昭容娘娘?”谢笙见偏殿无人,便试探性的低声问了一句。
钱总管看了谢笙一眼,才道:“皇上既然没说不许,那便是许了。”
谢笙眼中闪过几分了然。
过去皇帝是不许后宫干政没错,却也主要是为了防着高家和高贵妃,如今高贵妃已死,皇帝灭了高家,大权独揽,自然是想做什么做什么。这御书房里能不能有后妃入内,当然是看皇帝的心情。
如此看来,皇帝这段时间心情不错,连这样的事情都毫不在意,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着云昭容的缘故,若果真只云昭容是特别的……
谢笙心里存了事,连饭食用得都没那么香了。钱总管见状,不免摇了摇头,敲了敲桌子,小声同谢笙道:“你想这许多,又有什么用处,这后宫里的事情,难道还能瞒得过那位去?”
这说的,便是朱皇后了。
谢笙当即便道:“也不是觉得能瞒得过姑姑,只是心里难免担心姑姑些。”
“娘娘没白疼你一场,”钱总管笑了起来,却没再多说,“快些用饭,最多半刻钟,咱们就要到前头去了。”
钱总管既出了口,谢笙自然不敢不信,结果自然也正如钱总管所说,半刻钟后,前头就来了人,说是云昭容已经坐轿子回去了。
谢笙跟在钱总管后头进了殿中,里头已经点了龙涎香,只是谢笙敏感的从这香味中分辨出了一点奇怪的膻味,似曾相识。
第202章 补更
皇帝早先也就是兴致不错,此时更是红光满面, 意气风发。
谢笙只看了一眼, 便低下头。皇帝亢奋得有些过头, 眼中残留的威势和侵略性还十分浓厚,可这状态, 怎么看, 怎么叫人觉得不对。
谢笙此刻已经从还没散尽的气味里明白, 方才皇帝和云昭容在殿中是做了什么,却也只做没反应过来。
近些日子,云昭容来得频繁,每每总会和皇帝在殿中独自呆上一段时候, 再被轿子接走, 便是再笨, 也该知道两人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了。
云昭仪也并非只在谢笙当值的时候过来,翰林院中先于谢笙成家的前辈比比皆是,故而皇帝和云昭仪的风流韵事, 在谢笙这几个时常进宫当值的小圈子里, 几乎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只是……谢笙坐在自己的桌案前头, 垂下眼睑,皇帝以前可没吃过什么药, 今天这状态,要说没用些助兴的东西,都对不起他从小到大看的那些医书。
谢笙一时有些看不大明白了,云昭容所出的小皇子尚且年幼, 按理说最该顾惜着皇帝身体的就是她,如今却为了宠爱,用出这样的手段来。
今日没什么大事,皇帝便放了谢笙早些回去,只是还没等出宫,就被东宫派来的人截住。
“殿下请您去呢!”
“可说了是什么事?”谢笙一面跟着往东宫走,一面问着。
那内侍闻言却不正面回答,只说:“等您见了太子殿下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