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挥手让屋里伺候的人都下去, 才叫了谢笙近前:“有什么是当着你爹和大哥的面不能说的?”
谢笙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有一件事,得先告诉您才行。虽不是不能告诉爹他们,但如今,却还不是时候。”
“哦?”李氏起了兴致。
谢笙站在李氏面前,难得红了脸。
“娘, 我好像不排斥温小姐。”
虽然口中说的是不排斥, 可事实上, 真正想要出口的, 是喜欢。
不过话到嘴边, 谢笙还是换了一种说法。
李氏听罢,果然眼前一亮。她急急拉了谢笙的手,道:“果真?”
谢笙点了点头:“我在和温小姐相处的时候,像和你们一样自在。”
“好, 好,好,”李氏抚掌笑了起来, “当初我就说,你和她合该有缘。一个是小满的生日, 一个是小寒的生日。又恰恰是年纪相仿。”
李氏其实也有许久没见过温瑄了,不过这并不能影响李氏迅速的回忆起温瑄的模样。
对于能和谢笙相配的女孩子,李氏都是一一记在自己的脑子里的。
“不过娘,您也别慌, ”谢笙道,“到底还是您看人更准些,儿子还是想要请您掌掌眼。何况马上就是秋闱了……”
“这倒是,”李氏也道,“什么事也比不上你秋闱重要。”
“等到秋闱过后,你身上有了举人功名,也更好开口些。”
“何况,多了一年时间,我也好再仔细的探一探温小姐的底子。”
看着李氏的模样,谢笙心里其实是有些羞愧在的。他分明是知道自己很喜欢了,才开的口,如今却用这样的话来和自己母亲说。
把那些对外人的心机,用到自己的家人身上,尤其是用到自己母亲身上,对于谢笙而言,还是第一次。
不过谢笙却也没有后悔。他之所以会这么说,也是为了日后考虑。
他是李氏唯一的儿子,李氏在他身上倾注的心血和感情,是旁人难以想象的。
谢笙当然可以直截了当的和她说,自己喜欢温瑄,可这样却难保李氏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虽然即便是亲手选的儿媳妇,也会有许许多多的人不满意,可谢笙却相信,若温瑄是李氏点头,真心喜欢的,李氏一定会待她如同亲女。
谢笙之所以会用一点小心机,也正是为了日后李氏和温瑄之间的相处关系,以及自己不用面临母亲和妻子一起掉进水里,自己该救谁的问题。
“对了,”李氏突然道,“这事儿你记得要和娘娘说上一声。”
“娘娘对你的婚事很是关心,既然你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也该和娘娘说上一声,娘娘帮你把把关,也是可以的。”
李氏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其实还有些醋。但她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朱王妃对谢笙这样好,是双赢的局面。
当然,也是谢笙本来就非常讨喜,才会引得朱王妃这样的人都如此喜欢他。
换做这么一想,李氏又有些高兴和欣慰。
“行了,这件事我知道了,”李氏道,“你先回去休息。”
谢笙这才退了下去。
暮色四合,谢笙前头,是个婆子挑着灯笼,正在为他引路。
灯笼的光照在地上的积雪上头,将冰冷的雪也映出了几分暖色。
“娘,您可有把握?”
朱王妃想起白日里二郎问她的话,抬起手里的剪子,趁着灯花爆裂之后的时机,剪去了烧的过长的灯芯。
其实她也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不过就像是这灯芯一样,谁的手若是伸的太长了,她也不介意帮他修一修。
“怎么坐在这里,”皇帝瞧瞧出现在朱王妃身后,“怎么不叫伺候的奴婢来做。”
虽然口中说着叫下人去做,可皇帝却十分乐于欣赏这一幕。
都说是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皇帝如今就是这样的状态。
朱王妃虽然已经四十几岁,可那张脸看上去,顶多只有不到三十岁。
昏黄的灯光映在朱王妃的脸上,衬得她越发皮肤莹润,气质婉约沉静。
皇帝像是着了迷一样来到朱王妃身边,他轻抚着朱王妃的面颊。
“梓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和当年一样美,”皇帝突然生出了几分感叹,“可朕却已经生出了华发。”
“只是剪个灯花,那里就要她们一个个都站到面前守着了,我又不是不能动弹。”
朱王妃说罢,才放下手中剪子,理了理皇帝的鬓发,道:“即便您成了白发苍苍的老翁,那也是我的丈夫。何况等到那个时候,我也已经是手指枯瘦如柴的老妪啦。”
“如今我能留住时光,可不就是您在前面为我遮风挡雨,让我多年来,不必忧思多虑的结果吗。”
朱王妃靠进皇帝怀里:“其实我也有白发了,只是那些个丫头眼睛尖得很,还没教我瞧见,就已经悄悄拔了藏起来,一个个的,都还打量着我不知道呢。”
皇帝一下一下的摸着朱王妃披在后头的头发,柔滑如上好的丝绸。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皇帝恍惚间,好似真的看见了一根白发,藏在朱王妃发间。
皇帝赶忙将朱王妃的头发挑了几缕出来,遮住了,再也看不见,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