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辰良想,大概是因为郑嘉和的缘故,她看谁都觉得会断腿。
“不会。”穆辰良坚决答道。
令窈嫌他没有立刻回复:“你刚才犹豫了,是不是?”
“不是。”穆辰良急得不行,“我只是好奇你为何总拿腿的事问我。”
“我就爱问,不行吗?”
“行行行,你问一万遍都行。”
“那你将话再说一遍。”
穆辰良字正腔圆,像是背书的学子,摇头晃脑:“若你爱上了别人,我不会打断你的腿,但是——”
令窈努努嘴,“但是什么?”
“我会打断那个人的腿。”穆辰良停下作怪的姿态,恢复素日说一不二的霸道。
他眸中闪过寒光,漫不经心说道:“他断了腿,哪都去不了,我将他囚起来送给你,好叫他一辈子都离不开你。”
令窈不爱听这话,“才不要你献殷勤,我若爱谁,还需要用这种手段留住他吗?”
穆辰良笑了笑。
他方才说那话自然是假话。但若细究,也不能完全说是假话,至少第一句是真。
断腿算什么,他要那人生不如死。将来若有这样一号人物,那人最好自己死了干净,知趣从她面前消失,免得他动起手来,用尽酷刑。
令窈牵过穆辰良的手,语气天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爱了你,你也会将自己的腿打断吗?”
穆辰良一怔:“这我倒是没想过。”
如果她肯爱他,大概他会愿意断腿。
他忽地想到郑嘉和,问:“难道你对断腿的男子情有独钟吗?”
“当然不。”令窈认真道:“长得丑的不要。”
穆辰良将脸凑过去:“我这样的,不算丑吧。”
令窈捏他脸,倨傲道:“长得还行,不如我漂亮。”
穆辰良靠过去,想要分她一半玉枕,令窈迟疑,最终还是往里挪了挪,腾出地方来让他躺。
穆辰良拉住她手紧紧贴在心口处,“今天是个好日子。”
令窈:“今天是,明天就未必了。”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令窈重新闭上眼。
哥哥说得对,不必为没有发生的事烦心。她忌惮穆辰良,全是为了她的腿。
如今她活泼乱跳地活着,有比担心断腿更重要的事要做。
再说了,她若真要爱谁,兴许不会只爱一个。
她这么好,那么多人爱她,她若只爱一个,多浪费别人待她的心意。
先生说过,男子三妻四妾有违伦常。既然千百年来都有男人做着这种事,为何女子不可以呢?
令窈迷迷糊糊地说:“穆辰良,你若再可爱一点,或许我就爱你了。”
穆辰良:“真的吗!”
她诚实回答:“可我还不知道爱慕是什么滋味,兴许要爱过许多人,才会爱你。”
穆辰良躺回去:“哦。”
她这会子聊起家常:“穆辰良,我问你,后宅女子为男子争风吃醋,是谁的错?”
穆辰良不敢乱答:“谁的错?”
“当然是那个男子的错。”
“因为他花心?”
“花心之所以是花心,是因为做这种事的人没有本事。”
令窈唔了声,一本正经:“若他足够好,好到让人心甘情愿为了他的快乐而与人共侍一夫,又哪来的争风吃醋?他认不清自己的能力,却要纳许多的妻妾,让人为他痛苦,他还得意洋洋以为是他自己有本事,殊不知是他没本事才会让人争执,真是又蠢又坏,天底下到处皆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
穆辰良听得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细细一想,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他问:“那只娶一人的呢?”
“这种就很知趣了,有多大本事做多大的事。”
“难道不是他痴情吗?”
“痴情是他自己的事,看他本领如何,得看爱他的人如何想他,而非他自身有多好。试想想,有人爱我,想要娶我,他本领刚好到家,让我愿意嫁他,娶了我,他此生不再看其他女子,但这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他自己。”
“为他自己?”
令窈点点头,与穆辰良面对面:“因为他知道,他若看其他女子,便会失了我的爱,他只够让我爱他,而不能让我爱他周围的人,他无法彻底降服我,只娶我一人,是最好的自保方式。”
穆辰良惊讶:“这些话你从哪里听来的?”再没有比她更惊世骇俗的女子了。
令窈敲敲他的额头:“榆木脑袋,亏先生从前费心思教你,这种事动动脑子不就想清楚了,用得别人告诉?但凡自尊自爱的人,就不会将别人的爱当成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