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上没抹脂粉。”
“胡说,你定是抹了脂粉,不然哪能这般白腻如玉?”
令窈侧过身体看他,笑道:“穆辰良,你油嘴滑舌的本事日益长进。”
穆辰良逮住她的手往他唇边揩,又伸伸舌,一本正经:“你自己看,我嘴上没涂猪油,舌头也不滑。”
令窈轻笑,试图收回手,穆辰良不放,他动作不重,刚好够禁锢她。
“穆辰良,你再胡闹,我就喊人了。”
穆辰良:“我不怕,方才我悄悄看过了,你哥哥被飞南叫走了,屋外就一个鬓鸦。”
令窈坐起来就要往外探。
穆辰良往回一拽,踢开隔在两人之间的矮案,令窈跌过去,摔到他胸膛上,穆辰良哎呦喊痛。
令窈推他:“你活该,谁让你拽我。”
他咧嘴笑,仍未放开她的手,令窈懒得同他闹,躺回去,手抵在他臂膀,不让他靠近:“穆辰良,男女大防。”
穆辰良:“你才十二岁,我也才十五岁,防什么防。况且我是正人君子,懂得分寸。”
令窈不好再说。
前世她同他闹,夏日里乘凉,枕在同一张汉白玉床上共眠,也是常有的事。
古往今来,规矩从不约束得势的人,它只约束无势可依的人。
他们一个是穆家嫡长孙,一个是荣享圣宠的宸阳郡主,她就是和他日日宿在一个屋子里,外人也绝不会多说半个字。
汴梁贵女婚前婚后,情郎无数。舅舅的二女儿就是天底下最放浪不羁的一个。
临安民风虽开放,但相比汴梁,过于保守。前世阿姊被宁家算计,差点毁了清誉,若是在汴梁,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众人只会嘲笑宁家儿郎无用,竟连女子的心都拴不住。
穆辰良轻攥她的手,另一手从怀里摸出手钏,是被她送出去的那个,他又重新替她戴上。
“那日我不该凶你。”少年浓睫忽闪,含糊不清地说着别扭话:“你忘记那天的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令窈盯着腕间的手钏,双唇像是被米浆黏住,怎么也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故意气他。
他才救了她,她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她分得很清楚,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这两件事互不干扰。
令窈许久未曾回应,穆辰良见她黛眉微皱,内心方寸大乱。
她选择将手钏送人,定是因为不喜欢它,所以才送出去的。
他们之间的争吵因这只手钏而起,是他思虑不周,不该将手钏送还给她。何况这只手钏已经被她送出去,别人戴过的东西,她或许不想再要。
穆辰良连忙取下手钏,丢到一旁:“不戴了,也不要了。”
她打探他脸上神情,分辨他真心与否:“你不气我将它送出去?”
穆辰良别开视线。
怎能不气?可气着气着,也就习惯了。
他编出理由:“这么丑的东西,你看不上它,将它送出去,理所应当。”
“可我践踏了你的心意。”
“不要紧,一份心意而已,我还有千百份心意。”
穆辰良将她的手按到他心口处,天真的少年音饱含羞涩:“只要你肯理我,肯同我一块顽,你爱怎么践踏就怎么践踏。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绝不心胸狭窄。”
令窈笑出声:“才不信你的鬼话。”
穆辰良也跟着笑,从怀里摸出一个楠木簪盒:“你不喜欢手钏,我重新补份礼给你。”
他将步摇插到她鬓间。
令窈抬手去抚,发现是只步摇,她本想取下看,碍于之前的事,只得忍住,戴在头上,问:“好看吗?”
穆辰良眼中有亮光闪耀:“好看,再没有谁比你更配它。”
令窈实在好奇,起身往铜镜前走,看清鬓间的步摇,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前世穆辰良好像也送过她一支,至于是什么时候送的,她记不清楚了。
穆辰良送过太多礼物给她,她从不在这上头留心。
时辰已晚。
鬓鸦进屋,催促:“该歇下了。”
穆辰良看向令窈,腆着脸求:“再说会话。”
令窈还有一事未说。
她深深吸口气,主动拉了他的手。
穆辰良紧张到快要打嗝。
她细声细气地说:“今日的事,多谢你,日后我定会报恩。”
穆辰良张嘴就说:“不用等日后,你现在就能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