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坐在堂上的周兆一惊,他急忙道:“你何罪之有,且细细道来!”
妇人用袖口擦擦脸上的泪,期期艾艾的说: “我家官人原是在他表姑妈的女儿宅子里做活,早几日他胃有不适,后来他那个做王员外妾室的表妹说她有法儿,隔天便给了我家官人一副药说是吃了就没事了。只是她给药的前一天我和他曾去季老板家讨过药,后来他表妹又给了一副,他便打算先吃了表妹的,若是没有用再吃季家哥儿给的,谁知他吃了那表妹给的药当天夜里人就没了,我去找她说理,她却怕引火烧身,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将所有事情栽到季家哥儿身上。”
这话一说完,站在衙门门口的季谨忍不住骂了两句,季晓岩循声回头,对他笑了笑。
周兆没想到自己这还没审对方就推翻之前的证词了,他定定神,对衙差道:“带那王员外的妾室上堂!”
王员外的妾室虞氏于半个时辰过来,与她一同前来的还有王员外一干人等。
周兆刚要问话,却听王员外道:“周大人,我这妾室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怕她露怯说错了话惹您厌烦,所以请了位讼师上堂。”
他话一说完,跟在他身后的讼师成景如立即上前弯腰,周兆见是这人,表情瞬间难看起来。
彼时讼师由于基本只为富人服务,普通人一般请不起,所以并不受多少人待见。而请成景如上堂的价钱更是高的离谱,原因是他反应速度极快,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也能说成黑的,他出手的案子很少失败过。
季谨在得知季晓岩被抓了以后也起过请他的念头,可又觉得这个人的手法实在恶心,便放弃了。
周兆和成景如也有些交情,早年来这里接任时与他有过几面之缘,也曾钦佩过对方的才气,后来成景如做了讼师以后,他为了避嫌就极少和对方往来了,结果他疏远的做法竟让成景如记恨上了,逢人便说他是个不讲道义之人。
季晓岩没有错过堂上堂下几人的脸色,他扫了身边那个叫成景如的一眼,见这人尖嘴猴腮,一脸反派的长相,便猜测他不是个好东西。
正如他所料,这成景如对周兆作过揖以后就将矛头对准了跪在地上的妇人。
妇人在没有准备之下,被成景如问的哑口无言,她想辩驳两句,却发现说多错多,到最后只好闭上嘴,不敢再说话。
“大人,这妇人证词前后矛盾,既说自己之前是冤枉季家哥儿,那岂不也能冤枉虞氏?小人怀疑她就是被人收买了!”
说罢转头看向季晓岩。
察觉到目光的季晓岩扭头和他对视一眼,见这人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他不解的歪了歪头,想这人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成景如是看季晓岩的脸看痴了,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稳住心神,转头看向周兆。
周兆被他那表情一瞧,险些翻了个白眼,他赶忙低头看了看仵作昨晚送来的验尸记录,一下子犯了难。
尽管记录可以证明那男人是因毒而死的,可尸体放了太久,天气又热,加之按妇人所说的季晓岩和虞氏给的药只相差一天,所以实在分辨不清尸体的死亡时间和死者吃药的日子。
现如今成景如步步紧逼让他给个说法,他突然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份尸检记录拿出来了。
“想请问这位讼师,”季晓岩看向身边这人,“你如何空口断定苦主的话是假的?又如何断定她是被人收买了的?我用钱买你家人的性命,你可愿意?”
成景如见季晓岩主动和自己说话了,脸上露出一抹欣喜:“小哥儿觉得我空口白话污人清白,那大可以让大人拿出仵作的记录出来佐证。”
成景如每年辩护的案件足有几十件,早些时候在听闻王员外妾室的话后心里便明白这场官司要如何打了,现下既然能说这话出来,就不怕周兆搞鬼。
季晓岩见他这副沾沾自喜的嘴脸,便知道其中有诈,他斜了成景如一眼,对周兆道:“大人可检查过药渣?我开的药方是太医教的,想必和那妾室的有所不同。”
周兆微微摇了摇头:“两服药都被煮过,药渣又混合到了一起,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周兆说这话时有些惋惜,谁知季晓岩听了以后陡然笑了。
“还是有价值的,”季晓岩道,“既是太医的药方,那肯定和旁人的用药方面有区别,大人可否将药渣带上来,我自有办法替大人分辨出来。”
周兆一听他有办法立刻找人把药带上堂来,药被拿过来时,王员外一家的表情都变了一变,倒是成景如一脸饶有兴味的盯着季晓岩。
季晓岩端着药渣的罐子闻了闻味道,而后对藏于王员外身后的虞氏道:“可还记得自己开的药方?”
虞氏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王员外,王员外注意到她的动作刚要训斥季晓岩,就听一声惊堂木响:“还不快快写下方子!”
周兆一声令下,主簿立时拿出笔纸让当事双方写出药方,不出半盏茶的时间季晓岩的就写出来了,而虞氏那边还慢慢腾腾,不知道在磨蹭什么。
“你还要多久?”周兆问道。
虞氏听了这话一个手抖将墨点滴到了纸上,她将写好的药方递给主簿,而后又躲回了王员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