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让她有机会到北京投行部总负责人吴劲面前,通过和夏风永比试业务,让吴劲看到和认可她的能力;(82)
他为她争取项目二部负责人李思的定增项目,让她在李思面前展示能力,得到李思的认可和赞许;
他把她带进内核小组,一起参加内核会,让所有内核小组成员看到她的能力;(113)
他把她送进项目四部负责人贺逸辉的项目上,让她去瞧问题,他对她说,就算找不出什么大毛病,也务必找出点小问题,总之不能空手而回;她找出了大问题。他让她有机会在贺逸辉面前施展出能力,得到了贺逸辉的嘉许和认可;(117)
后面更甚至,一向淡泊名利清心寡欲的他,忽然参与起总部的人事变动来。她怎么没想到呢,以他的性格忽然这么做多么奇怪。所以他是在为她铺路啊。
他联合总部的三把手宁总把能够阻挡她的叶浩荣拔掉,等宁总升了职,此后就成了她的靠山。
他默默地把所有障碍都替她清除掉了,把所有关系都为她铺好了,把所有事情都给她做到份了。
他不声不响,为她做了这么多、这么多。
他该死的不声不响,该死的默默做什么都不说!
她隔着变厚的雾气,看变得影影绰绰的他。
他应该是又笑了一下吧,有点遗憾地,也有点大势已去地。
她听到他说:“本来想帮你解决掉阚轻舟再走的,但来不及了。”顿了顿他说,“但不要紧,你对付得了他的。”
她听到他又说:“别哭,千淼别哭,现在也挺好的,你看,所有能举荐你的人、保你的人,都认可了你的能力,在这之后力涯的雷才爆出来,已经很好了。千淼你别哭,你哭我就没办法思考了。你听我说,”她心想她才没哭;他听到他声音哑下去说,“我走之后,你坐到我这个位置来,帮我守护好我们的部门,守护好外面的人!”
他在她眼前完全模糊了。
雾气变得那么厚,那么重,挡在她眼前,滚滚流动。
她最后听到他又说一遍:“千淼,别哭。”
她开口时听到了自己的鼻音。她听到自己问他:你之后打算去哪里,现在会有其他券商愿意接收你吗?
隔着厚重的水雾,她看不清他。但她听到他的声音又像她在瀚海家纺重遇到他时那样了。
无欲无求的,隐忍克己的。他又做回了他从前的都市里的苦行僧。
“不用担心我,”他声音淡淡地,“记得你跟杜啸峰说过的话吗?你告诉他,这世上没什么坎过不去,万一实在过不去,那就干脆绕个道,别生迈,省着卡住。”(120)
她在视线模糊中听到他说:“我会绕个路的,不会让自己卡着。”
她抬手去抹了把眼睛。满手的湿。
原来她真的哭了。
她想她为什么会哭呢?和他吼出分手的时候她都没当着他的面哭,看他就这么要走了她居然受不了了。
是骨子里不想他以这种方式谢幕吧?除去感情,在工作上他是她的老师,她的庇护者,她的领路人。
她想他在事业上能永远高高大大堂堂正正,永远也不被什么人给打倒。
任炎走了。
没有和部门里的其他人再做告别,他悄无声息地收拾了东西走了。
部门里的人全憋着一泡泪无处发泄。
经过北京投行部负责人吴劲的举荐,也经过项目二部、项目四部负责人的联名推荐,以及项目一部所有成员的支持,由楚千淼接替了任炎的位子,升任了项目一部的负责人。
唯一反对的人是项目二部的阚轻舟,他认为楚千淼年纪轻、资历浅并且还是个女人,并不适合堪当部门负责人的大任。他还想趁此机会挑起项目一部的内讧,当着吴劲的面指名道姓地点出秦谦宇:“小秦,秦谦宇,你比楚千淼过保代过得早,比楚千淼在力通时间长,又是男的,轮也是轮到你来当部分负责人啊!对吧小秦?你说你跟你们领导这么多年,他临走做这么个决定,把肥差给了个女人,不就是长得漂亮点吗?你说他多伤你心!”
秦谦宇立刻怼了阚轻舟:“阚总你没必要挑拨离间,我们项目一部的事,我们部门的人自己会处理!”
同时他义正辞严地向吴劲表态:“吴总,任总在离开前征询过我的意见的,是我主动提出让楚千淼接任他的位子。她比我更适合做负责人,虽然她是女人,又年轻,但她比我聪明、有魄力、业务能力也比我强。吴总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年轻漂亮女人不能升职当官吗?只要有能力,女人男人谁都可以是领导,我们不能因为固有的职场性别歧视就觉得楚千淼当负责人不合适。我们部门所有人一致认为,她最合适!”
最终,升任楚千淼为项目一部负责人的决定,由总部董事长和二把手宁总一起拍板批示。
楚千淼从原来的办公室搬进了任炎曾经用过的办公室。
她坐在曾经盛着任炎的皮椅里,环视着这间办公室。气派,庄严,熟悉又陌生。
她变成了董事总经理,拥有了独立办公室。在二十八岁这一年,在和他一起工作的第五年,她到了他的位置。
她从皮椅里起身,绕过办公桌前,又到皮椅对面的椅子里坐下。她看着空空的皮椅。以前她总坐在这,向对面的他汇报工作。
以后这间屋子里再也没有他了。
她霍地起身,走到窗口去。
窗外是北京春末夏初的天空,不怎么蓝,乌突突的,一种沉闷忧郁的颜色。
好像她此刻心情的颜色。
她仰头看着窗外的天。她想她会好好守护好这个部门的,一定。
楚千淼变成部门负责人的三天后,三个消息接踵而至。
秦谦宇到她的办公室来,表情凝重,声音痛惜,对她说:“千淼,任总他注销保代资格了。”
楚千淼觉得像有道闷雷响在耳朵里。
——他是想从此彻底离开投行了吗?再也不做这些上市重组并购增发的项目了吗?
所以这就是他说的绕路,不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