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识将台灯的光线调到最弱,怕影响小兔休息。他拿着杂志凑近光源,依然在研究那张蓝哨子拍摄的照片。
手机震了一下,南风来了条短信问他睡了么。
——还没。
沈识把信息回过去,将手机放在床头显眼的位置,以免遗漏信息。
等了挺久,南风的信息才又发了过来。
——她闹了一通现在睡了。我没跟她吵,放心吧。
沈识犹豫了会儿,反反复复编辑了半天也没发出去。
那边的信息倒是先来了。
——别熬了识哥,早点睡。
沈识笑笑,删掉了屏幕上那些七七八八叮嘱的话。
——好,你也是。
放下手机,沈识起床到屋外点燃支烟。渔火巷离火车站不远,在这里能听到火车经过时的汽笛声。
总有一趟列车会在深夜这个时间经过安城,短暂的停靠过后便再次驶向远方。他记得黄毛说自己是被人骗上火车带到安城来的,不知这些过往的列车究竟哪一趟会经过黄毛的家乡。
他会想要回去么?他已经回去了么?
……
凌晨,沈识的手机再次震动了下,接了条新消息。
这次不是南风。
——蓝哨子找到了。上午九点,第五医院。
沈识猛地从床上坐起,回头看了眼熟睡的小兔,拨通了南风的电话。
“南风,罗郇那儿有消息了。替我照顾下小兔。”
电话那头,南风的声音丝毫听不出睡意。
他轻声道:“好,我现在过去。”
沈识蹑手蹑脚地关好房门,他事先已将家门钥匙交给了南风。
渔火巷中的雾气尚未消散,沈识深吸口气,迈步朝五医院走去。
安城市第五医院,又叫安城精神病院。
……
沈识接过罗郇抛给他的豆浆和包子,随便对付了两口。罗郇显然也没睡,眼下两团乌青,胡子也没顾得上刮。
“蓝哨子,本名孙曌,有家族精神病史。前些年女朋友跟人跑了,受刺激病发了,被家人送到这儿治疗。”罗郇边介绍边点了支烟抽了口:“嘶……精神分裂、妄想、反社会倾向,这人病的不轻啊。”
“罗队好速度。”
罗郇摆摆手:“找到了人又有啥用,做好什么都问不出来的准备吧。”
沈识笑了下:“不见得。走,先去看看。”
两人跟主任事先打好招呼后,就穿过长廊,朝病房走去。
上午九点半,正是医护人员挨个查房发药的时间。沈识进入病房,就看到一个头发微卷的胖子正面对窗户出神地看向屋外。
“蓝哨子。”罗郇喊了他一下。
那人应声回头,见到罗郇和沈识后礼貌地点头笑了下,站起身来。
“您好,请问贵姓?”蓝哨子客气地伸出手。
罗郇同沈识交换了个眼神,逐一与他握了握手。
“我姓罗”
“沈。”
蓝哨子微笑着点点头,与二人亲切握手。
“罗编辑、沈主任。”
“……”
罗郇一句“这人看着还挺正常的”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为什么我是编辑,他是主任?”罗郇纳闷儿地问。
蓝哨子看向沈识的目光多了几分仰慕,奉承道:“谁不知道咱们沈主任年轻有为。”
沈识笑了下,心道这人还真是病的不清。
没过多谈及其他,罗郇便直奔主题。他拿过那张杂志封面上的图片给蓝哨子看,问道:“是你拍的么?”
蓝哨子拍了下脑门:“哎,看我这记性!”
他站起身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取出一沓裁的方方正正的纸片。
“这是答应给你们的签名,拿去吧。发给咱们杂志社的书迷,别让人家等急了。”
罗郇无语地看了沈识一眼,揽着他的肩走到一旁,低声道:“我看着没戏啊沈老弟。”
沈识安慰地拍拍罗郇,再次转身回到蓝哨子面前。
“蓝大摄影师。”
“欸,沈主任你讲。”蓝哨子毕恭毕敬道。
沈识把照片举到蓝哨子眼前,笑着夸赞:“我们越看这张照片越觉得拍的高级,你看这个构图、光线……真好!”
沈识也不懂,胡乱瞎说了一通。蓝哨子被夸的脑门儿直放光。
“哪里哪里,沈主任过奖了。”
“只是吧……”沈识话锋一转,指向了照片上的那两个黑点:“这儿怎么给弄上瑕疵了。可惜、可惜了。”
蓝哨子脸色一变,敷衍地笑着:“是啊是啊……”
他瞬间躲闪的眼神还是被沈识与站在一旁的罗郇捕捉到了。
沈识赶忙跟着发问,试图获得更多的信息。但蓝哨子此后就开始胡言乱语,注意力明显不集中了,到最后甚至有些躁狂,拼命揪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头发。
在医生和护士的配合下,蓝哨子被注射了镇定药物。主任表示病人的情绪不稳定,今天可能不方便再继续探望了。
罗郇知道不能强求,便先带沈识离开了精神病院。
临近中午,二人随便找了家附近的馆子吃了点饭。罗郇下午还要赶回局里,便也没喝酒。
“蓝哨子的眼神儿不对劲儿,我怀疑他当时看到了什么。”
罗郇点点头:“我也这么想,但他那精神状态又不像是装出来的。我之前接触过的案子里也有过这样的,潜在的目击证人受刺激进了精神病院,死活没在他那儿得到什么有用信息,后来是从别的地方找到了突破点……这种情况是他妈的有点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