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那幅《云中的新娘》会在短短几个月后被张贴的到处都是。电视里、大型商场中、马路边上的广告牌甚至是公厕旁的电线杆上都随处可见。
被雨水冲刷褪了色的印制海报上还被附了句广告词——陈年西施酿,雪域女儿香。
他的头一阵阵发懵,撕去海报的手都在泛白颤抖。几乎是用尽了仅存的耐心,他仔细分辨着广告海报上的画。构图、线条、色彩,应当不是自己原先展出的那幅,而是后来被人临摹的。
“别急,先联系酒厂问问情况。”沈识将手搭在南风的肩上安抚道:“按说也是家老酒厂了,不该犯这样的错误。”
南风闭了闭眼,咬牙道:“为什么偏偏是这幅……”
沈识知道《云中的新娘》之于南风的意义,紧了紧搭在他肩上的手,沉声道:“放心,必须找他们要个说法。”
沈识这边话音未落,那边温阮的电话就跟着打来了。
“我联系过酒厂了,他们并不知道这幅画的原作者是谁。”温阮的声音明显也含着怒气:“酒厂负责人说,他们在推出这款新酒前特地举办了个创意比赛,这幅画是最终的入选来稿,投稿人叫陈志升。”温阮顿了顿道:“我想我大概见过他,在画展上。”
“明白了,我打算跟南风去一趟四川,见见这个人。”
“酒厂那边留了投稿人的联系方式,他们现在对这件事也很在意。我稍后就把对方的信息发给你。”
挂了电话,沈识直接买了最近一班去往重庆的车票。在把小兔托附给檀城的丁芃后,两人直接上了前往重庆的列车。
……
沈识与南风是在一间破旧的筒子楼里逮到陈志升的。在他开门的一瞬间,南风就看到了挂在墙中央的那副巨大的《云中的新娘》的临摹画作。
“你们……找谁啊?”戴着厚框眼镜的陈志升用警觉地目光偷瞄向来者,狐疑地问道。
沈识打量着对方,见他也不过二三十岁的年纪。面色苍白,头发半长不长的盖在脸上,油乎乎的贴着头皮。穿件宽松的灰色格子背心大裤衩,上面还粘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油渍,一看就是许久未出过门了。
“找你。”沈识一把推开门将手撑在门板上,避免对方先把门关上。
南风冲屋里的那副临摹画扬扬下巴:“我画的。你临摹了我的画拿去做商用,我来讨个说法。”
在听说来者正是《云中的新娘》的原作,陈志升藏在厚框眼镜后的瞳孔登时间放大。意料之外的,在他惊恐与慌张的神情里竟还隐隐夹杂着一丝惊喜与痴迷。
“你是南风?”
南风皱眉道:“你知道我?”
那人并未直接回答,只是继续看向南风痴痴道:“人如其名、人如其名,真美啊……”
沈识当场就骂了娘,他将南风往身后使劲儿一拽,好隔开陈志升令他作呕的目光。
“你、你知道我连做梦都在想你么?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真的见到了。”陈志升有些激动地想要靠近南风,却被眼前的大个子挡住。
他不耐烦地看向沈识,问了句:“你又是谁?”
沈识冷笑一声:“你大爷!有话就给老子站直了好好说话,别他妈的恶心人。”
面对陈志升对南风的告白,沈识拼尽全力压制住自己,才没一拳揍在对方脸上。
南风深吸了口气定定神,随后推开沈识的手示意他让开。
“说吧,为什么临摹我的画还说是自己的,拿来商用?”
“我、我也没想过会被选用的!”陈志升迫切地想要为自己辩解,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我在画展上看到了你的画,我、我太喜欢了……我一直在想,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画出这样美的意境呢?我甚至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爱上了画中的人,还是那个画画的人……直到今天见到了你。”陈志升看向南风的目光中再次充满炙热的眷恋:“南风,没想到你连生气的样子都是这么迷人……”
“操!”沈识心说这时候自己再忍就他妈的不算是男人了!他一把拎起陈志升的领子将人提了起来,咬牙道:“小子,劝你小心点儿说话。”
陈志升被拎着领子,有些喘不过来气来,朝南风投去求救的眼神。
南风此时也在强压着恶心,他上前将沈识的手挡下去,站在陈志升面前逼视着对方,冷声道:“说重点。”
陈志升点点头,又捂着脖子接连咳嗽了几声,这才哑着嗓子道:“我看了你的画,每天都在尝试着临摹,试图更接近你。可无论我怎么画都还是抓不住你画中的神韵……南风,我病了,要换骨髓。没钱的话就只能等死!……我还这么年轻,不想死啊!” 陈志升说着,缓缓跪在了南风面前。
他紧紧抓住南风的裤脚,脸上写满了纠结与痛苦。
“就在这时候,我听说酒厂刚好在搞比赛。我也就是想撞撞运气,才会把临摹你的那幅画拿去参赛。真没想到能入选!他们给了我一笔钱,我又能活下去了!南风,这都是托了你的福!”
“即便是这样,也不该盗用别人的作品谎称是自己的。这样的钱,你拿着心安么?”南风往后退了一步,摆脱掉陈志升抓着自己裤脚的手,低声道:“画上的女人对我有着特殊的意义,我不能允许她出现在广告的宣传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