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闷得无法流动的空气,瞬间被刺穿了一个漏孔。尹之枝如蒙大赦, 灵活地一扭, 就挣脱了周司羿的怀抱, 抿了抿嘴,露出一抹浅笑:“我奶奶找我,我先过去了。”
话毕,她就头也不回地跟着岑姨走了。
餐桌旁只剩下三个男人对峙, 气氛冷清了下来。
周琰冷哼一声, 铁青着脸, 转身就走。
周司羿似乎也觉得没意思了,优雅地端起酒杯, 桃花眼微微一弯:“逢青哥,那边还有我的朋友, 我就先失陪了。”
顾逢青笑道:“请便。”
.
另一边厢。
尹之枝原本疑心自己觉得憋闷,是披了外套、身上有些热的缘故。可进了别墅,笼罩在肌肤上的微热感便消失了,又觉得凉飕飕的。想了想,还是继续穿着周司羿的外套。
老太太的房间在二楼。岑姨没带她坐电梯,沿着旋转楼梯走上去。尹之枝踏上阶梯,伸手摸过冰凉的石栏杆,想起了幼时的事。
在她小时候, 这段石栏杆比现在宽多了。她曾经拿这里最底下那一段当滑滑梯玩, 玩法还是一个园丁的小孩教她的。而且, 一直只有她在玩,那小孩就站在旁边看着。
其实,后来想想,这石栏杆虽然宽厚平滑,可拐角处离地也有两米多。万一爬上去时没抓稳,背摔下来,绝不是小事。
后来是岳嘉绪发现了这件事,把她拎到腿上,打了屁股。那时候她都快十一岁了,还被人打屁股,虽然就打了一下,力气也不重,但就是觉得很丢脸。沉浸在自己郁闷的小宇宙里好几天,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个园丁和他的孩子都消失了。
好像是被岳嘉绪辞退了。
这时,岑姨的说话声打断了尹之枝的回忆:“到了。”
两人站在老太太的房间门口,岑姨先敲了敲门,随即,按下门把。
宽敞的房间里亮着吊灯,光线明亮。尹之枝才看见这儿不止有老太太,岳家的两个男人都在。
沙发上,坐了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腰板硬朗,精神矍铄,神态古板,不怒自威。
大床边还放了一把椅子,坐着一个打扮休闲的中年男子。他相貌英俊,气质略显忧郁,很有味道。岁月的痕迹并没有完全败掉这张面皮的好看。
正是岳老爷子和岳诚华。
这么一直观地对比,就会发现,岳嘉绪目中的神态,不像温吞的父亲,更有爷爷的影子。
不过,他的五官比父亲和爷爷要出落得更精致,天庭饱满,眉目深邃如画。这都是岳夫人的功劳,尹之枝看过她的照片,那是一位世间少有的美人。
正是因为岳嘉绪像自己,老爷子一直很为这个孙子骄傲。还直接越过儿子,打小就亲自培养岳嘉绪,让他管公司。
尹之枝呐呐地叫道:“爷爷,奶奶,爸爸。”
当着岳老太太的面,岳老爷子皱眉,轻轻一点头,算是给了回应。
岳诚华从椅子上站起来,让出位置,对老太太柔声说:“枝枝来了。妈,你不是一直在问枝枝去哪了嘛。”
尹之枝会意,走过去,在那把椅子上坐下,手一伸出去,就被岳老太太那双布满皱纹的大手抓住了。老太太慈眉善目,连抱怨也带了些孩子气:“枝枝,你爸爸说你去外国读书了,怎么这么久也不回来一趟啊?”
“我也想呀,可外国学校的假期好少的。这不,我一放假,马上就回来了。”
……
尹之枝在岳老太太的房间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在她变着法儿的撒娇之下,老太太被哄得非常高兴,面上的笑容比这几天加起来都多,慈爱地抚摸着她的脑袋。
看到尹之枝没有借机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只是单纯地陪老太太聊天,岳老爷子和岳诚华先后离开了房间,只剩下岑姨在旁陪着。
晚上还有宴会。瞧见老太太展露出倦意,岑姨伺候着她躺下,还给老太太捏腿。尹之枝这才依依不舍地退出了房间。
二楼穹顶高阔,长廊寂静。尹之枝以前的房间也在这一层,来都来了,也没人盯梢,她忍不住走向熟悉的位置,却发现房门外落了一把大锁。
尹之枝:“……”
房间里的东西,应该已经清空了吧?
算了,还是下楼吧。
尹之枝找到电梯,按了下行键。这时,她听见斜后方的书房传来开门声。
尹之枝回头,看见岳诚华走了出来,刚才在房间里说了太多次的称呼,没拗过来,脱口而出:“爸爸。”
岳诚华不是一个好丈夫,和岳嘉绪的父子关系也十分疏远。但最初,要不是岳诚华坚持领她回家,她早就进孤儿院了。而且,在宋媛被绑匪指证为同伙之前,这个男人对她是很好的。
并非亲密无间的父女关系,但他一直对她予取予求。
不过这会儿,话音一落,尹之枝就后悔了。
现在可不是在岳老太太面前,不知道岳诚华会不会介意她这样叫。
“唔。”果然,岳诚华也对这一称呼感到有些尴尬。他似乎不知该如何叫她,索性掠过了,直接说正事:“正好,我有些事找你。”
尹之枝点头。
“过了老太太这次大寿,我们就打算和周家沟通你的事了。”岳诚华用探究的目光望着她:“跟周家的婚约,你有什么想法?”
豪门家族之间的婚姻,不仅仅是爱情的一道法律手续,它还象征着千丝万缕的利益联结。因此,在当下,两个大家族强强联合的婚姻依然很常见。大家都是在固定的圈子里选择心仪的人。
岳周两家都是b城有头有脸的家族。周司羿回国后,和尹之枝走得近,两家大人便有意于撮合他们。不过,两人的婚约其实到目前为止,还是口头约定。???
原本,如无意外,他们会在明年元旦的时候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