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过头,惊疑不定又有点儿迷茫地看着尹之枝的背影。
三太旁边的女孩子奇道:“怎么了,表姨?”
“……没什么。就是觉得,刚才好像看到一个以前的熟人。”三太迟疑片刻,摸了摸腕上的佛珠:“也许是我看错了,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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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总包下了一个豪华大套房,还豪气地开了十几瓶美酒。
尹之枝还不至于没戒心到在陌生的地方喝酒。她滴酒不沾,窝在沙发一角,一边听大家唱歌,一边专心吃饭——夜色会所的餐饮出品还保持着一贯的高水准,食材新鲜,烹饪美味,不吃饱再走就太浪费了。
聚会开始了一个半小时,星光传媒的高层总算现身了。
尹之枝定睛一看。那高层是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一来到,就被王总热情地拉到沙发区,坐在了他身边。
等了半天,终于来了。
尹之枝放下筷子,取出电量告急的手机,打算偷拍一张这高层的照片。这也是她今晚来这儿的唯一目的。
她想试一试,如果拍到了星光传媒的人,再把照片发给柯炀,柯炀会不会有一点不同的反应。
然而,这张照片却没那么容易拍到。在这种场所,唱k吃饭只是消遣,社交才是头等大事。星光的高层一落座,房间里的人都换着法儿去找他打招呼。以至于尹之枝拍的照片,不是有人遮挡,就是模糊了。
拍了二十来张,才拍到一张清晰的——照片里,那高层正与王总聊天,朝着摄像头,露出了正脸。
成了!尹之枝一喜,赶紧保存下来,然后打开微信,发给柯炀,并和平时汇报行踪一样,一字一句地敲下文字描述:我今天做了一份兼职,左边那个就是新老板,姓王,他带我们来夜色会所唱k,还叫了他的朋友过来。
尹之枝满怀期待,点击发送。
孰料,灰色的圆圈转了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红色圆形箭头,信息发送失败。
尹之枝:“……”
这包厢什么都好,就是信号太差了。
系统:“未必是地方影响了信号,宿主还处在hard模式中呢。”
果然,如系统所说,尹之枝推门出去,来到走廊,手机依然没有信号。她只得一路往前走,钻出最近的一扇小门,来到露天停车场处,这里才搜到信号,让她成功地把微信发了出去。
尹之枝揉了揉后颈,呼了口气。看看时间,八点多了,拍照的目的已经达成,接下来,就找个机会溜掉吧。
就在这时,一种古怪的漂浮感,倏然从她的足心攀升至天灵盖。尹之枝身体一颤,眼睛瞪大,视野却忽明忽暗,模糊不清。力气仿佛被人从骨髓里抽走了,眩晕如烟丝花火,在大脑里绽开,额头也突突地烫着。
为什么会这样?
她今晚明明只喝了椰汁的……不是醉酒,生命值也足够,为什么突然会那么难受?
担心站不稳会摔倒,尹之枝咬着齿关,摸索着树木,在花坛旁边坐下,抱着脑袋,伏在膝上,耳膜咔咔嗡鸣。不知过了多久,眩晕的感觉才散掉,而冷汗已经湿透了她背部的衣衫。
怎么回事……难道刚才的头晕是错觉?
系统:“不是错觉。宿主,你还记得自己原本的结局吗?”
尹之枝扶着脑袋,茫茫然中想起来,她原定的结局好像是绝症不治身亡。
系统:“确切来说,是脑癌末期,癌细胞骨转移后死亡。如果剧情能平稳推进,就能完全屏蔽痛楚和副作用,让你身体的各项机能维持正常,直到改写命运为止。但如果剧情出现了彻底崩坏的风险,屏蔽功能便有可能会失常,导致奇奇怪怪的副作用泄露出来。你也可以将它视作一种危机预警。这不常见,所以更该注意。此次副作用,将会持续三分钟。”
剧情彻底崩坏的风险?
危机预警?
尹之枝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那就是,柯炀现在……不,柯炀也许马上要遇到生命危险!
尹之枝左手揉着太阳穴,右手去捡掉在地上的手机,却忽然瞥见,自己前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双鞋子。
王总蹲在了她的前面,背对着停车场远处那几束惨白的路灯光芒,略微歪过头,仿佛想从她的手臂底下去窥视她的表情,见她抬起头,便露出了关切的微笑:“小尹,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啊?”
那张在白天时平庸无奇的脸,此刻沐浴在阴影中,横肉挤压出沟壑,显示出了黏腻的狰狞感,令人作呕。
在这张脸映入眼帘的那一刻,尹之枝的心脏几乎停跳。
“我看到你一个人出了包厢,有点担心,就跟过来了。你是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喝酒了呀?”王总伸手,扶着她的背,故作关心地搀起了她。
尹之枝大脑里警铃大作,拍开了他的手,怒道:“我没喝酒!”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然而,副作用还未消失,在皮糙肉厚的王总身上连打带踹,也如挠痒痒,造成不了很大的伤害。王总酒气熏天,试图强行把她架起来,暧昧地笑道:“小尹,你知不知道,今天在公司里,这么多人,我第一眼就看到你???了。我扶你去休息吧,我们换个安静的地方,再慢慢聊……”
尹之枝生气了,使劲儿抓住花坛,死活不肯从地上起来,心想副作用的倒计时怎么还没结束。等三分钟后,她力气一回来,一定要照着这色狼的脸狠狠踹上一脚!
就在二人胶着之时,黑漆漆的停车场中,忽然传来了一道干净又冰冷的声音:“住手。”
第28章
被烦闷与躁热所充塞着的浑浊空气, 一刹那间,仿佛被这道声音穿透了。
这声音……尹之枝难以置信地伸长脖子,望了过去。
不会吧, 一说曹操,曹操就到?
王总酒意上头, 反应慢了半拍, 不死心地拽了尹之枝的手肘两下, 听觉神经才迟钝地接收到后方的信号,转过身去。
夜色浓黑,如帷幕浸墨,尖哨般的夜风呜呜作响。一辆辆私家车在空地上匍匐排列。轮胎底部, 杂草萧瑟地晃动。黯淡的灯光都被滤成了朦胧的白芒。更远的地方, 便消隐在了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