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卓远大哥说完,他大姐也不满地说道:“弟妹啊,你是不知我们姐两个是怎么过来的,乡下人重男轻女,从小就念叨闺女是别人家的人,我爸妈从来就没有疼过我们!结婚的时候,彩礼要得多,嫁妆给的少,简直是卖出去的,后来,也一直是啃女儿贴儿子,你说咱爸妈这样对俺,俺丢着婆家爸妈不管,回来养自己爸妈,在乡下要被老公打死的呢。”
任卓远的脸色到这个时候简直像死人般惨白了。
她婆婆这时候也有些痛苦地说道:“棉棉啊,两个闺女,我从小就把她们当根草一样养大的,几个儿子我当宝一样,特别是卓远,那是手心上的宝啊。”
棉棉心里越来越绝望,感觉是一个人在对付着整个军队。
笑笑在拉扯着她胸前的衣服,好像在拉扯着她的心,她做最后一博,努力笑了笑,说道:“妈,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你的儿女,这法律上说了,这儿女都有义务养老,这养老不是一个出息儿子的事情,你们这样做是不对的——”
棉棉正想说下去,却听到卓远暴吼一声“好啦,你有完没完?!”
他的声音很大,好像平地一声雷,把棉棉震得全身一哆嗦。她看着任卓远,只觉得望着的不是自己老公,而是一个杀人凶手,她的心里莫名地多了惶恐和愤怒。
任卓远一张脸黑如包公,瞪眼看着她,对她大声道:“你不要说了,再要多嘴,你就给我滚!”
这一句话,棉棉以为自己听错了,相爱结婚那么多年,任卓远对她从来都是轻声细语的,曾几何时,他用这种恶狠狠的语气对她说过话?
她的眼泪涌了出来,想着任卓远你是不是疯了?你瞒着我借钱给你妈动手术的事情我都没找你算帐,你有脸对我凶?
任卓远对棉棉说完,又转而看了看他紧张无比的哥姐,缓了缓语气说道:“大哥,大姐,你不要听她胡扯,家里的事我说了算,妈就在上海住下了,看病养老的事我负责到底!”
听到这里,棉棉只觉得“砰”的一声,最后一线希望也如同气球似的爆炸了,绝望的情绪有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而来,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烟波茫茫的大海,很快就要被海水吞没了。
她抱着孩子,猛地站了起来,内心绝望至极,她浑身颤抖着,尖声道:“任卓远,你是不是不想过了?”声音也抖得如同狂风中的树叶。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那一个瞬间,时光好像静止了,她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膨胀,擂鼓似的大声跳动,好像频死的人,在听着最后的判决。
老太太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痛哭失声。
任卓远原本有些迟疑的,听到他母亲的哭声痛下决心,冷冷道:“今天是我妈生日,你就不能让她高兴点?”
棉棉用更尖锐的声音怒道:“你就只顾着你妈高兴,我和女儿呢,我今天就听你一句话,要你妈,我和女儿走,要我和女儿,你就必须让你几个哥姐按月出钱!”
任卓远突然发作了,猛地跳了起来,浑身打摆子似的颤抖着,手指着外面,对棉棉大吼道:“滚!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酒店的服务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纷纷跑进了包厢。
棉棉只觉得自己像马戏团一只最下贱的猴子,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任卓远,没错,那个频繁地往外面挥着手叫她滚的男人就是他,她绝望极了,抱着孩子猛地转身,离弦之箭一般出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