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任卓远痛苦地想着,他有一个两岁的孩子要养,他的老婆没有工作,也没法工作,现在老娘也在他这里,每个月要交房租水电费,他法律顾问的工作在上海只有六千一个月,可怕的生计压力,如同饿极的猛兽在追着他狂咬!任卓只觉得一个头变两个大,他可怜的薪水,只够一家人省吃俭用的开销,他没有余钱来给母亲动手术,他现在特别能理解妻子棉棉的压力和痛苦,回想起她年轻时,如同雪花般洁白的脸蛋,以及丝绸般的披肩长发,还有如同花骨朵绽放一般的笑脸,任卓远的一颗心就如同烈火灼烧一般火辣辣的疼痛起来。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卓远才清醒起来,重新振作精神往家里走,不过,因为生活的压力,他的脚步像灌满了铅一般沉重。
走到家里,打开房门,房子里静悄悄的,他母亲躺在床上,棉棉和笑笑不在,任卓远放好公文包,对他妈招呼道:“妈,我回来了。”
老太太没有说话,只是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任卓远解开了脖子上的领带,向他妈躺着的床边走过去,对老人搭讪着继续问道:“棉棉和笑笑呢。”
老太太仍旧一说话。
任卓远感觉不对劲,走到床边,才发现他妈在哭,浑浊的老眼涌出泪珠,房间里没有开灯,借着窗外的天光,看到她的眼泪如同银丝一般一闪一闪的。
任卓远呆了呆,立马慌了,对他妈说道:“妈,你怎么了?”
他痛苦地在老人身边坐下来,老太太才快速地伸出手擦了擦泪水,眼青唇白,一脸菜色,对任卓远无力地说道:“卓远,妈觉得今天特别不舒服,妈——”说到这里,老人无助地看着任卓远,嘴唇颤抖着如同含了滚烫的热油,她沙哑的嗓子继续问道,“儿子,我是不是要死了?”
任卓远只觉得“轰”的一声,耳边仿佛响起滚滚雷声,剧烈的痛苦如同电流一般袭遍全身,他立马说道:“怎么会,妈,甲状腺这病的治愈率很高,不说百分之百,至少要百分之九十,我前阵子工作忙,明天,明天我就带你去医院看医生安排手术。”
与此同时,他的心里一个声音在吼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不能再拖下去了,如果再不送老人去动手术,他真是太不孝了!
这个时候,棉棉抱着笑笑走了进来,任卓远看到她,没好气地说道:“去哪了?”
棉棉愣了愣,她能感觉到卓远的情绪明显不对,她解释似地说道:“今天天气好,我带笑笑去外面散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