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人群中,一个干瘦男人忽然捂住肚子,五官扭曲痛苦,“噗……哗啦……”,竟然拉起稀来。
简华被木野一拉,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暑热,拉稀,这是得了痢疾了?还是疟疾,疟原虫,打摆子?
这一个个的,这么干瘦,有气无力的,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得了传染病啊。
不管是哪一种病症,可都不好治啊,简华的心摇晃了一下。
转过身,带着木野自可以轻松离去,可接下来呢,她恐怕会被良心拷问上一千遍啊一千遍。
那个干瘦男人艰难往旁边挪了两步,底下稀水淋漓,而口中也吐出酸水来,而跪在他一旁的族人,却好似已经习惯,只是用同情的目光望望那人,紧跟着脸上再浮起一种同病相怜的悲哀表情来。
“大巫……”梅长老抬头喊了一声,下面的话再说不出来。
眼底悲哀渐浓。
这病太可怕了,可许大巫也没有办法,还是不要拉着大巫和木野留下来了。
流水族人呜呜哭泣起来。
可他这一喊,却见大巫放开木野的手,走了过来。
大巫愿意施巫术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他忙把头深深磕了下来。
“简华。”木野低呼,见她挪动脚步,他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简华看到了什么,她目光在那个拉稀男人身上扫过,却隐约可见他吐出的酸水中有蠕动的虫子。
上逆吐虫,这应该是蛔厥啊。
简华走到那拉稀男人身旁,小心不踩到污物,然后蹲下,打量一眼他的污物,嗯,里面有蛔虫,再持了他手,切脉,脉滑数,再让他张嘴吐舌,舌质红,苔黄腻。
流水族人一个个直起腰来,见简华一点不嫌弃,竟然给红石施巫术了,脸上露出大喜表情来,对简华的恭敬也更甚了。
这是外感时邪疫毒,内伤饮食,水泄痢疾,再加蛔虫病了。
唉,医者,就是救死扶伤的,容不得她退缩。
简华起身,大声吩咐道:“梅长老,我给你们施巫医,接下来,你们都得听我的。”
“是,是,都听大巫的,我们族长大人也病了,请大巫先给他施巫术吧。”梅长老喜极而泣,连声应道。
简华朝木野露个安心笑容,示意他拿出装水的木筒子,倒出水给她洗了手,低声道:“放心,这病可以治。”
木野皱了下眉头,可没再说什么,只是退后一步随在简华身后。
“梅长老,族长大人也是跟这人一样,又拉又吐吗?”
“是的,又拉又吐,昨天晚上拉了十多次,今天起不来了。”梅长老回道。
“你们先起来吧,别跪着了。”简华环视一圈众人,大声说道:“现在听我的话,先把这人拉出来的脏物用土盖上,别再让飞虫,就是苍蝇叮在上面,你们这种病就是因为不干净,通过这种脏物传播开来的。”
流水族人马上色变,本来苍蝇叮在脸上也无动于衷,被简华这样一说,立马吓得乱挥舞手臂,扇开苍蝇,又蹦又跳。
特别是那个刚拉过的男人,刚起来还没站稳,一挥胳膊,腿脚发软又倒了下去,身上还沾到了脏物。
简华皱眉,忙制止他们,“不要这样,你们现在有力气的先去剥两块树皮,用泥土把这脏物盖上,再来两个人搀着他回去,打水给他清洗。”
“好,我们马上去。”守卫的族人大声应了,一人上前扶着那男人回部落,两人飞快跑去,在大树上剥树皮。
木野上前帮忙,用石斧砍削几下,撒下一大张树皮来。
简华想自己动手示意,木野却不让,他用树皮当铲子,铲了厚厚泥土,把那滩污物严严实实盖住了。
苍蝇没了目标,四散开了。
“看到了吗,一定要深埋,埋得越深越好。”简华指给梅长老和众人看,“你们现在学着这样做,把部落里有脏物的全都用土埋起来,埋得越深越好。”
“是是是,听大巫的。”梅长老转身指挥,“红泥,你带人多剥几张树皮,水草,你去把守卫部落的男人都叫过来。”
两人应了,飞快去了。
“梅长老,走吧,去你们部落。”简华道。
“好,大巫,木野,请跟我来。”梅长老前头恭敬带路。
流水部落在一个小山峰下,几十个茅草棚子零乱搭建在山峰前面,这一路走来,简华看到无数滩污物散布着,上头苍蝇密集,没人处理。
她摇头叹息,其实相比起给他们施医术,最重要的应该是宣讲卫生吧。
病从口入,很多疾病就是这样来的。
“梅长老,这些脏污都要处理,外头的就地深埋,部落里的要铲除出去,堆到部落外面去,连泥土一起铲出去。”
“好,全听大巫的。”
刚才还没什么精神的梅长老,此刻如同打了强心剂,腰背挺直了,回答的声音也响亮了。
“噢,你再让人去外头多割些草回来晒,棚子里的干草全都搬出来烧掉,有脏东西的,也铲出去,晚上用新干草睡觉。”
简华正说着,却见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就那样光着屁股坐在茅草棚前,手上抓着东西在吃,而他流着鼻涕,脏手还不时擦一下,有两只苍蝇嗡嗡飞舞着叮在他鼻下。
这样子,能不得病吗,简华实在忍不住了,快步上前,抱起了小娃娃,“梅长老,你们这边的溪水在哪?或者你们用的是大河里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