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喜过望,撒开腿直奔过去,说是奔,其实也只是比刚才拖着腿从雪中龟速拔出来稍微有力了那么一点点罢了。简华一步步走上前,人声越发清晰了。
“啊……”
“呜呜……哇哇……”
叽里咕噜,她一个字都没有听懂,但听懂了人声里的害怕、恐惧、惊惶和绝望。
不像正常的交谈交流,倒像是战争时,噢,说得确切点,倒像是屠杀时发出的惨嚎声。
倒底发生什么了,刚刚浮上心头的喜悦一下消失无影,简华悄悄藏身到了一棵大树后,探头朝外看去。
她有一点点的近视,但并不影响正常视物。
一片血红,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人,鲜血在雪地上蜿蜒开来,形成一个个恐怖的大血坑。
“呜哇……哇哇……”一个类似人形的生物兴奋叫嚷着,快速追上前头一个七八岁男童生物,拿着块好似石头的东西,一下砸开了它的脑袋,男童生物慢慢倒下,红的白的物体全都喷射到了对面岩壁上。
简华呜的一声惊叫起来,却又赶忙用手捂住了嘴巴。她没有办法告诉自己这是在拍电影,以她在校四年学习的知识和实习期间跟着主治大夫上手术台的经验告诉她,这都是真的。
那个男童样的生物被砸开脑袋,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是在打仗,在战斗,在屠杀。
简华的眼睛越瞪越大,全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一个瘦弱如同柴杆的类人物被另一高大类人物一下扭断了脖子,四肢软绵绵垂了下来,那杂乱脏污黑乎乎一坨东西滑到脑后,露出一张脏污的脸来,黑漆漆面孔上一双瞪得大大的眼睛,整张脸上好似只有那眼白是白色的。
死不瞑目。
圆瞪着的眼珠刚好朝向简华那侧,僵滞,凝固,惨淡,绝望。
一股巨大的恐惧袭来,简华只有死死压住嘴巴,才能不让声音溢出口来。
那混战着的类人生物原来是人啊,是人啊。呜呜哇哇,没有情感的叫喊着,手上的石块、树枝砸向、刺向对面的人,鲜血飞溅,不死不休。
简华弯下腰,一点点趴到雪地上,把脸深深埋进雪中,借着酷寒唤起战栗的神经保持最后一丝清醒,快逃,快离开这里。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不再朝那边看上一眼,手脚无力,匍匐着往后退去。
一步两步,十步,百步,发软的腿脚终于站了起来,简华转过身,好似要把惨叫声抛出耳朵,拼命飞跑起来。
快逃,快逃开这如同地狱般的恐怖地方。
冰冷的空气被吸入鼻腔,鼻端发僵,肺部冷得令人想要大咳。
简华往前飞跑,用出了吃奶的力气。
突然。
嘎吱嘎吱,脚步踩在雪中的声音清晰从身后面传来。
有人追过来了。
这个想法映入脑海,一瞬间,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滞了起来,迈出的脚步陷进雪坑中,膝窝一弯,简华酸软无力地摔倒在了雪地上。
“哇哇哇哇……”
一句喊叫从后传来,伴随着这句叫喊,嗖的一声,一根笔直的树杆从她头上滑过,射进了前面的大树上。
简华瞪着眼,见着那树杆插进了大树上,杆尾还在不停地震动。
树杆插进树杆,这得需要多大的力道啊,她恍惚地想着,视线中一个壮实身影,身上裹着深黄色兽皮,朝她这里狠狠投过来一眼,随即转身摆手,赤脚轮动带起大片雪沫,从她左侧十米开外飞逃了过去。
这速度比刘*还快啊。
简华后知后觉意识到,插在对面树上的树杆是要射杀她的,正正巧她摔倒了,这是命不该绝吗?
大惊之后大喜,她的嘴唇抽搐了一下,正想爬起来继续逃命,突然,后脖颈巨痛,眼前发黑。
简华一只手摸上后脖颈,慢慢转过头来,模糊的视线中,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如同兽瞳一般正紧盯着她。
黑暗笼罩,意识远去。
一只带血的大手拨了拨她的头发,又扒拉了一下她的大红色围巾,露出简华的整张脸来,他的手指疑惑地轻触了下她的脸蛋,一顿,食指拇指轻搓了两下,好似惊异于那柔滑的触感,紧接着大手在她脸上摸了两把,留下两道淡淡血渍。
来人呵得轻笑了一声,拉了拉简华的衣物,摸了摸她腰间的医药箱,一拦腰飞速把她抗上了肩头,再朝着前头林子遗憾地看了两眼,一转身朝后跑去。
简华身上的那个医药箱一晃一晃拍打在来人裹着兽皮的臀部上,一如他的腿脚般轻快。
***
隔壁宿舍的室友又把音箱开得老大,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简华身子一挣,猛睁开眼睛,后脖颈却是一阵疼痛。
落枕了?
她摸上脖颈,眨眼间纷杂的记忆涌上心头,她被人打晕了。
那如同野兽般的眼睛落在她身上,侵略,强悍。
野人的战争,她被野人抓住了!
一颗心惊怕得急跳起来。
听说非洲还有食人族,抓了她是不是要被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