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住在一起倒住出了一种异地恋的感觉。
过年急诊很忙,人手更缺, 羽毛别说休息了, 经常加班。
年夜甚至都在手术台上,有个醉驾肇事司机逆行急转弯致使三辆车撞在一起,其中一辆轿车上一家老小五口人,最小的才刚刚一岁,还在怀里抱着。
四辆救护车都去了, 几个休息的医生也被紧急叫回来。
主任拍了一下额头,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 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几个人叹口气,每年这时候, 酒驾出事故的都比平时要多,本应该是举家团圆共享人伦的时刻, 却酿成了悲剧。
新年倒计时的时候,羽毛在手术室里,心电监护仪发出警报, 声音渐渐拉成一道平直的滴声,来不及伤感,因为隔壁还有等候手术的病患。
一直到天亮。
警察也一直守在外面, 等着问责肇事司机。
哭声混杂着吵闹, 急诊一片忙乱。
羽毛在手术台上连轴转,这会儿已经彻底不行了,有人来顶替她,她马上退了下来。
君君姐看她脸色发白,剥了颗糖给她吃, “先去躺一会儿吧!”
值班室的几张床已经躺满了,羽毛脱了白大褂,拿自己的外套搭在身上,在椅子上窝着眯了会儿。
时不时有人进来出去,小声交谈着,羽毛模糊地听到又走了一个,又听到醉驾司机清醒后试图逃跑,被警察扭在地上揍了一顿,死者某个家属疯了似的想要和醉驾司机同归于尽,一直在问护士对方的病房,急诊所有的保安都叫了过来巡逻,警察也安排了人在这边守着,几个刚工作的医生没有经验,吓得不敢出值班室,有个小男生躲在一旁跟爸妈打电话,说自己压力太大了,不想待在这里了。
羽毛都没听太清楚,整个人困极了,都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分不清自己是睡着还是醒了。
她睡了不到两个小时,有人叫她出去帮忙,她拍了下脸,便又出去了。好在没忙太久,闲下来之后,主任就叫她赶紧回家休息,她在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才拿了东西出了急诊大楼。
前几日的暴雪还未停,只是雪势变小了,空气又湿又冷。
一出门就看见哥哥的车,那股阴霾一扫而空,三步并两步地跑上前,拉开副驾驶的门窜上去,抱着他先亲了一口,“你怎么来了?”
“饿不饿?”他第一句问她。
羽毛笑了,“你就是传说中的爹系男友吧!”
夏与唐不懂,“什么意思?”
“就是像老父亲一样爱操心。”羽毛笑着。
夏与唐弯腰给她系上安全带,然后便启动了车子,“是觉得我挺无趣的?”
羽毛摇头,“没有,就是觉得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你特别激动的事。”
夏与唐挑了下眉,“或许以后会有。”
羽毛是想象不出来,印象里,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他情绪波动特别大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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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毛回家睡了一整天,傍晚的时候夏与唐叫她起来吃点东西再睡,羽毛就翻了个身,把自己往被子里再藏一藏。
夏与唐站在门口半推开门,再次敲了敲门,羽毛就再往里躲一躲,最后整个人埋在被窝里。
他无奈笑了下,走过去坐在床边,拍拍她,“别闹羽毛,起来吃点东西。”
上午十点吃的饭,到现在已经下午六点钟了。
羽毛不情不愿地把自己从被子里露出来,坐起来醒了会儿神,开始碎碎念,说自己昨夜是如何熬过去的,原本打算过零点的时候发个短信给他,或者跟他视频一下,结果突发状况,除夕夜就这么没有了。
“这样就新年了吗?”羽毛嘟囔着,“没有一点新年的感觉。”
她终于从床上下去去卫生间洗漱。
夏与唐就坐在她的床边,翻她的枕边书,倒不是晦涩的专业书,也不是文学名著,就是报亭十块钱一本花花绿绿的少女杂志。
羽毛顺便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哥哥还在看,手撑着脑袋,若有所思。
羽毛一窘,过去夺过来,塞在枕头下,医院上班太累,所以有时候看这种不费脑的小短篇助眠用。
“你干嘛偷看我的书啊!”
夏与唐笑了声,“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羽毛也不知道,上学的时候班级里很多这种杂志,大家互相传阅,小心翼翼防着老师,依旧会被逮到,每次老师都会恨铁不成钢地数落大家不好好学习,将来一定会后悔。大概是被管教多了,下意识会觉得是需要藏着的东西。
“没紧张,就是觉得……”羽毛努力去思考那种感觉,“仿佛是跟长辈看电影,突然看到亲热镜头的感觉。”
怪尴尬的。
夏与唐并不能理解,拉着她坐下,从床头柜上拿过来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你对我的定义是……长辈?”夏与唐觉得荒谬,又想起她那句爹系男友,其实并不大理解,是以有一种确实和她差了辈分的错觉。
羽毛轻笑了声,很喜欢他,觉得他怎么都可爱,就连此时无言以对的表情都觉得可爱。
吹完头发,羽毛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两眼亮晶晶看着他,夏与唐侧头瞧她片刻,“先吃饭,待会儿再亲。”
又来。羽毛扶额,抱怨了句,“不公平,你一撩拨我,我就回应你,因为我好喜欢你。你对我却总能收放自如,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恋爱中的羽毛脑回路更清奇了,“你不爱我。”
夏与唐牵着她手下楼去,沉默盛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