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冲上来把他拽开,不停地劝道:“尹队你别着急!先让他们救人!方队一定能挺过来!”
就听他愤怒地咆哮着,嗓子里能扯出血来:“谁他妈让七队出的任务!?那他妈是兽人的巢穴!谁他妈派他去送死!?”
充满血腥味的空气似乎有了一瞬间的凝固,紧跟着被心跳彻底拉成条直线的警报刺穿。
医疗官们竭尽全力,却终是无力回天。十九点二十二分,他们宣布了死亡时间。
地板上,一团团沾血的纱布被扔得到处都是。申元峰站在重症治疗室门口,望着跪在地板上为死者清理遗容的人那绝望的背影,默叹了口气。
“伯翰,”他轻道,“节哀顺变。”
尹伯翰并没有回头,只是抽了抽鼻子,继续擦着浸透爱人全身的血迹。往日的音容笑貌无法再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人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送走。
踩着遍地的血迹和纱布,申元峰走到他背后,重重拍了把他的肩膀,“生死有命,你这样他走的也不会安心。”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尹伯翰咬牙道:“他本来不用死!是那个该死的任务分配系统没提示危险级别!半个世纪以前的技术到现在还用,早他妈该下线了!”
“所以你就跑去砸了你们局长的办公室?还把人打进——”申元峰侧头望向隔壁间的重症治疗舱。
方彻死后不到半小时,发生了建局以来从未出现过的恶□□件——局长被特勤处负责人打进重症治疗舱。也不怪尹伯翰拿局长撒气。谁都知道物管局用的任务分配系统是局长外包给关系户做的,要多烂有多烂。申元峰就职的监察局正在调查现任物管局局长,可还没找到确凿的受贿证据抓人呢,就又出事了。
然而无论如何,尹伯翰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沉痛的代价。蓄意伤人到几乎致死的程度,还被三个摄头从不同角度清晰地拍到了他打人的过程。
申元峰是先看过监控才过来的。监控视频里,在极端愤怒和绝望的情绪驱使下,尹伯翰疯狂地痛殴了自己的上司:他先狠狠揍了对方几拳,手上戴着钢齿;把人打得无法站立后,抓着对方的脑袋一下接一下撞上钢化光能玻璃,硬生生把那颗脑袋砸凹进去一块;然后他拖着这个可恨又可悲的家伙穿过走廊,进到公共卫生间里。
卫生间里没摄头,但是听那群冲进去阻拦尹伯翰别把自己弄成个杀人犯的秘书处内勤们说,他当时把局长血淋淋的脑袋按进了马桶里。
“您是来逮捕我的吧?”尹伯翰换了块干净的纱布,沾上自己打来的温水,边擦方彻的胳膊边苦涩地勾起嘴角,“我不逃,但是您得给我点时间,我先帮他——”
他突然哽住声音,抬起沾满血迹的手扣住脸,嘶哑着哭了出来。他们才刚刚结婚,婚假都没来得及请却已天人永隔,无端承受的悲痛如深不见底的沼泽将他无情拖入深渊。
申元峰再次望向隔壁间的重症治疗舱,权衡片刻后说:“我确实是该把你带回监察局,让你接受审讯,你唯一的结局就是把牢底坐穿……但是伯翰,你是我最出色的学生,我不希望看到你为了一个本就该死的蠢货而牺牲掉一切。”
他顿了顿,眼神流露出些许的惋惜:“不过你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对么?”
尹伯翰肩头一震,无声地握紧了爱人微凉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