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是一个简单干净的四合院,虽未有多宽敞奢靡,但也是收拾得井井有条。怕引起注意,院子里只张挂了三四盏灯笼,才落过雨的空气再携着厚重雾气扑来,灰蒙蒙地阻挡了灯光,院子里幽暗得并不怎么辨得清楚。
“大师兄,往这儿走。”
裴翊领着二人推开正前方的镂花高立门,点起蜡烛,屋子里登时亮堂起来x,“大师兄,你今夜住这儿。”
放眼环顾,屋子同样无什么精细的家具,可看出平日并无人住在这儿,只一张床榻一张桌子,倒显得屋子宽敞了。
“我这院子小是小了些,可这临时买的,一时也寻不到更好的,院里除去宴茶厅书房,只剩了两间卧房,所以——”裴翊面上竟无端冒出了些许局促,他顿了下,背过了身子。
钟白抱着包袱,闻言,面上一红,也不说话。
后头赵既怀提了脚步进来。
听着这话,一日的沉思警惕的疲乏似乎都在此刻消散了,再抬眼看向那人时,眼底竟还生出了些许赞许和欣慰。
又听得裴翊接下一句,“所以,大师兄只好屈尊与我挤一间屋子了,但大师兄放心,我睡觉老实,不打呼,不梦呓!”
“……”
桌上冷剑重重一放,赵既怀甩了脸行入内屋。
裴翊摸着后脑勺,困惑回望钟白,“他怎么了?”
“呵呵……”
夜色已深,他们便不再辩驳些别的意图,只由着裴翊的安排各自回了房。
钟白宿在西厢屋子,许是怕夜深露重易着凉,方才赶车的龙姐抱了块毯子送来,钟白感激谢过,才掩上门,便觉何处不对劲。
木讷转过头,对上一双艳丽妖娆的眸子。
“回来啦,小雀儿。”
“……”
钟白扯着嘴角,只挤出了一丝苦笑,“来、来了啊,月哥。”
奔月笑得坦荡,“傻雀儿,为了带你回天上,月哥今日可是斥了三颗仙石巨资才化出人身来杀你哦!”
钟白虽听不懂,但还是觉得挺变态的。
“可惜人身的效果并不太好——”那烈红夺目的男人笑得眯眼,自寻了一旁椅子坐下,透白的手指轻轻支着下颚。
“所以,你月哥改变了策略。”
钟白惊惧退后一步,“如何?”
男人笑眼盈盈渡来秋波,“今日呢,月哥是来讲道理的。”
……
月亮上了梢头,正屋里的人细细谈话了许久,终于熄了灯盏。
而西厢的灯盏倒是还亮着,钟白迷瞪着眼,羽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花,“你的意思是,我是神仙?”
“聪明。”
她往靠背上一躺,睡眼惺忪,“我不信。”
奔月惋惜地叹了口气,慈爱的目光爬上钟白头顶,“若是你下凡渡劫前,脑袋没有被门夹到就好了。”
那人柳眉一竖,“你再骂!”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心里已经立起了一道准备放飞自我的倒计时(不是完结倒计时)
奔月搞快点!!老神仙搞快点!
第60章
云际翻涌了几个色度,那抹月白荧光终于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这才从同色云层中勉强挣出了形状。
片刻,遥遥天际坠下一抹赤色。
来人仍红衣墨发飞扬,可艳丽的眼角却是掩不住的憔悴,那白皙的俊颜仿佛更透明了几分,就连步伐中也带了些许虚浮。
太虚像没骨头似的从云层里坐了起来,一声低低哑笑,“回来了呀。”
奔月沉着脸从他身旁走过,并不吱声。
太虚懒散地支着下颚,瞥着他那吃了苍蝇的面色,啧啧道,“早和你说过了,雀儿下去渡劫时被那门夹了脑袋,现在只剩了一根筋,你跟她讲她也不会相信的。”
“呵。”闻言,那人顿了脚步,紧绷的眉心露出一丝蔑意,“我记着,你在雀儿身边安插了一只小间谍?”
日头缓缓探了出头,院子里一片静谧。
昨夜被那神志不清醒的老神仙纠缠着灌输类似于
“她是一个正在渡劫的神仙,还是一个脑袋被门夹了的神仙。她也是那离谱神仙队伍中的一员”的理念。
好不容易应付完已是深夜,钟白熄灯上床,又见着正屋亮着灯,不知大师兄他们在做些什么,灯盏晃眼,再入睡时已是鸡鸣。
翌日一晨,耳旁一阵窸窸窣窣,她的眼皮像是注了千斤的铅,好不容易扒拉开了条缝,对上一双赤红如血的瞳孔。
……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