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罪魁祸首道,“娘亲在想什么?”
钟白没好气,“你不是会读人心?”
仙鸽弱了气焰,小心翼翼地瞟了她一眼,“鸽子嘴用淤泥封不住的……”
马车穿过繁华闹市,江南不夜,车外人声鼎沸,里头的氛围却静谧异常。
许久,钟白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大师兄,我记着,昌永王不是姓叶吗?为何裴翊师兄不姓叶?”
赵既怀挑眉,目光定定望向钟白,面上没什么表情,“叶氏与前朝敌寇姓氏相同,有不敬之意,昌永王单字为裴,故而后辈易姓为裴。”
“如此。”钟白恍然大悟,又坐直了身子,“那裴翊师兄往日可瞒得够好啊,我竟今日才知道。”
钟白本意指前世在飞云峰上从未听闻过这么一号人物,下山进入京城后,朝政纷涌党政,也未曾听闻昌永王这一脉有何动静,这一世与裴翊师兄倒是有些往来。
但她这话落入赵既怀耳中便是另一回事了。
赵既怀幽幽投来视线,开口时带了些许吃味,“往日倒不知,小白和世子殿下的关系这么好。”
“……”
钟白一愣,后知后觉地意识道大师兄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不是,当然不是,我也只与他见面不过三次。”
话音未落,却见赵既怀忽然拧了拧眉心,神色微变,钟白紧张地贴了上去,“大师兄怎么了?哪里难受?”
男人紧抿着唇摇了摇头,贴近细看才发现,那人额间已经覆上了一层薄汗,似乎已经忍耐许久。
钟白蹙紧眉心,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师兄,你今晚是不是喝酒了?”
“嗯。”低哑的声音从喉咙间溢出,“小酌几口……”
接近亥时,河岸两道点起了星点灯盏,将清河衬作黑夜中的璀璨挂坠。
夜风簌簌,徐徐凉意拂过身侧。钟白搀扶着赵既怀下了马车,缓缓散步河畔。
河岸边纳凉赏月的人并不少,不乏年轻情郎与少女幽会。
也是在这时。
钟白忆起梦境中所见男人瘫倒在除夕夜的廊下,身边散落了好几樽硕大酒坛,那漆黑的眼瞳古井无波,任围墙外的烟花如何绚烂,他却始终如一潭死水,就连眉心都没有丝毫皱纹。
今夜忽然想起大师兄不能沾酒的老毛病,她才赫然想到,前世的大师兄该要如何心如死水,才能全然忘却了身体上的疼痛。
熙熙攘攘间,两人挨得更近了些。
搀扶着赵既怀在河岸边修筑的石樽边站定,钟白忧心问道,“大师兄现下觉得如何,身子可有舒服些?”
男人没有应声。
抬头,男人起落高低的侧颜在光影之下明暗交错,他定定垂眼注视着河面水波,深邃的眼眸漆黑难辨。
钟白顺着他的视线也望去了河面。
今晚月色惨淡,但江南的夜灯火通明,一盏盏静谧的灯笼挂在水面,延着河道蜿蜒成金丝银带。
灯笼的光落在微微晕开的水波,反射起温暖泛黄的光。
“小白。”
男人忽然开口,低沉的声音被周遭嘈杂掩盖,听不清楚。
钟白附耳上去,“嗯?大师兄说什么?”
低哑的声音伴着清风送来,“小白早上问我,可有什么想要的生辰礼物。”
“是啊!”钟白抬眼,乌黑瞳孔里倒映着星点光亮,她粲笑道,“大师兄想好啦?”
“嗯。”
下一瞬,男人倾身而来。
一片湿热轻贴耳垂。
陡然间,钟白浑身僵直。
……
河岸边似有人在放烟花,一朵朵绚烂如花的烟火划破夜空,留下一声蜿蜒的嘶响,随即赤红金黄的光亮骤然炸开。
明亮绚烂的光彩在钟白骤缩的瞳孔里留下一片星光,夜空繁华,却静谧得仿佛世间万物的声音都被笼罩。
天地万物,唯剩了一腔心跳。
她站得愈发笔直,泛白的指节捏紧了衣摆,面上仍维持着方才处变不惊的神色。
男人垂了眼,入目之处,便是轻颤动翘长羽睫,敛气细察,还有逐渐紊乱的呼吸。
良久之后,酡红悄然爬上半片脸颊,纤细颤抖的声音不知从何处挤了出来,“大、大师兄……”
“嗯?”赵既怀闷着嗓子低应一声,随后整个人埋向她的颈窝,灼灼热气贴上了钟白冰凉的肌肤。
低哑诱哄的声音紧贴耳畔。
“小白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