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阳宫中, 灵后瞧着殿下戚白琰的臭脸,像是宽慰的道了句:“行了哥哥,你那儿子不争气也不是一两日了,北歌那贱人更是有手段的,连萧放和南齐皇帝都被她迷得团团转,何况是他这种一遇到女人骨头就软的,你且寻到他, 问问在哪里遇见的北歌,可知道北歌此番进宫的目的。”
戚白琰闻言,暗下看了看灵后。
他这小儿子,并非是他一手养大的,虽流着他的血脉,却是半路认回来的,他对戚修贤也说不上百分之百的了解…在这件事中,戚修贤究竟处在何位置,他也不十分清楚…只是现在连戚白琬都不怀疑他,他自己也不好开口去怀疑亲生儿子。
“多谢太后体谅,待我寻到那逆子,定好好教训一通。”
戚白琬闻言倒没劝阻,只是说中书令近日操劳,教他早些出宫回府休息。
***
庞奉山在前线秘密撤兵,他听从了裴绰的建议,先控制住灵后派来的督军,使消息不要泄漏到长安去。
庞奉山撤军后,一路带着军队入了长安城外西侧百里外的深山。
庞奉山撤军的当夜,萧放带兵从所属灵后的长安军的包围圈内突围成功,与连祁内外呼应,将长安军主力歼灭在长安城门下,投降的兵士们,萧放没有听从裴绰的建议杀掉以绝后患,而是派人将他们一路押送往幽北。
“他们之中若都是普通兵士倒好说,万一要是混迹几个灵后的心腹,会留有后患的。”
“普通士兵也好,灵后的心腹也好,都是大周的子民,我们这一路打下来,牺牲不少,人活一世,若没有让他们非死不可的理由,便让他们好好活着。”
裴绰听罢,一时无言反驳。他看着许久未见的黑瘦了不少的萧放,没由得怀中情绪翻涌,裴绰察觉到,不禁笑话自己没出息。
萧放瞧着身边裴绰的模样,不由轻笑了声,他抬拳捶了捶裴绰的肩膀:“怎样,本侯又欠你一条命。”
若是以往,裴绰难免略带夸张的炫耀一番,只是这次,他却摇头了:“你欠的不是我…是北歌。”
萧放闻言一愣:“和安?她不是在…南齐。”
“早回来了,”裴绰开口:“你带兵出征不久,她便只身一人回来了。”裴绰大致讲了讲那日北歌一人一马被自己拒之城府门外的情景。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萧放的神色,果不其然,萧放没志气如他,都狠狠的栽在了女人身上。
裴绰大概讲述了一番,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他明眼见着,萧放的面色越来越凝重。
讲到最后,裴绰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承渊…后面的话…你听了…一定不要冲动…”
“和安怎么了?”萧放不及裴绰开口,他心慌的厉害,只怕被自己猜中。
裴绰慢慢低下头:“郡主将圣旨送出宫后…被灵后发现…”
裴绰话未说完,便见萧放猛地从椅子上起身,大步向外走。他连忙跟着起身,追在萧放身后,拉扯着他的手臂:“承渊…你冷静一点,是我的错,我不该让郡主进宫冒险的…”
萧放飞快向前的身子猛然僵住,他侧头看了看身边阻拦自己的裴绰,面上的神情,自嘲自责又愧疚,五味杂陈:“是我,是我才对。”
裴绰一愣,他缓缓松开阻拦着萧放的手臂:“你想怎么做?”
“调兵攻城。”
“现在?”裴绰看着才从包围圈中厮杀出来的萧放,只怕他身子顶不住。
萧放大步朝营外走去。
“现在。”
***
戚修贤抵达长安后先回了烟花酒肆,派人出去打听一番,果然中书令和灵后都在四处派人找他。
戚修贤不知道北歌如今是何情况,灵后有没有动刑…定是动了的,那北歌可有说出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些他都不清楚,戚修贤在房中左思右想,推翻了数种设想,最后决定在那群人找到他之前,主动进宫。
若是北歌召个一干二净,他左躲右躲,最后都难逃一难。
若是北歌一字未说,他进宫后还可以再设法周旋,拖延几日。
现在无论是北歌和他,生死都系在城外萧放身上,只望他能尽早突围,攻下长安。
他虽是戚家的独子…他爹或许将他打个半残,但灵后,未必就不会要了他的命。
戚修贤叫了一壶酒,饮了一半,洒在身上一般,之后装作晕醉,朝皇宫中去。
戚修贤入宫后,并未直接去见灵后,反而是跑去见了萧启年。
戚修贤入宫后不到一刻钟灵后便得到了消息,知他直接去见萧启年,便带着陈尚宫一路朝皇帝寝宫去。
灵后踏进宫苑时,戚修贤正醉红着脸,躺在地上,抱着萧启年还不及他胳膊长的小短腿,口中嚷嚷着:“陛下要救救臣啊,臣就是看她长的好看,臣真的不知道她是摄政王的余孽啊,现在太后和我爹一直派人在长安城中抓我,我是真的躲不掉了,只能来求您了。”
灵后蹙眉站在戚修贤身后,听他口中嚷嚷,怪不得她派人在长安找了几日后不见他,原来是听见风声躲起来了。
萧启年看着能装下三个自己的表哥,躺在地上抱着他的弱不禁风的小腿,一时一个头两个大,他低头无奈瞧着戚修贤,一抬头便撞见自己多日未见的母后。
萧启年动了动腿,示意趴在地上的戚修贤,然后瞧着戚白琬,断断续续的开口:“母…母后。”
戚修贤原本还在哀嚎,待萧启年话落片刻后,他似乎猛然反应过来,回头一瞧,整个人瘫在地上:“姑…姑母。”
戚白琬怒视着戚修贤,满眼的嫌恶:“丢人的玩意,成何体统,给本宫滚起来。”
灵后说着上前走去,见戚修贤还在地上愣着,不由抬腿在他背上狠狠踢了一脚。
戚修贤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身,跟在灵后身后,见她走到殿中主位上坐下,‘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姑母,侄儿知道错了…侄儿真的不知道那…那女人竟是摄政王的余孽,侄儿要是知道,就是借侄儿多少胆子,侄儿也不敢与她有牵扯呀。”
灵后冷着一张脸,望着戚修贤,似乎对他的辩解并未充耳。
“姑母,您要相信侄儿啊,侄儿是真的无知啊…侄儿更不是故意将那女人送进宫的。是她说生在乡野,想要进皇宫中看看气派…侄儿也是被她虽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