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阵四周,飞机、汽车、高楼、电器用品……等等那个世界的东西缓缓溢出,绕着中心如漩涡般旋入,最后流进中央那深不见底的巨大黑洞。
我捏着手机又往前走了两步,难以克制心情的起伏。
一个个只在梦中出现的事物从眼前滑入黑洞,巨大的漩涡似朝我招手。眼见回家之路就在眼前,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砰咚的心跳声不住挠响在耳边,就连在教皇书房听见回去方法时都没有这么激动过。
忽然,脚边一滑。
我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悬崖边上,距离坠崖就只几公分的距离。
这里还是《吾命》的世界啊……
我回头一瞧,果然还两个人站在那呢。
是到了该说些什么的时候了。
沉闷的气氛游走在我们三人之间,一路吵闹的格里西亚和我相继无语,反而是一直默不作声的雷瑟首先打破了沉默。
「保重。」
他说。
笑得很浅、很僵硬,却是最纯粹的真心。
「嗯。」
应一声,我直接跃入山谷。
到最后,我还是没能说出其他话语。
没说「保重」、没说「再见」、没和亚戴尔说「对不起」,
更没能和你,说声「谢谢你」。
我明明一直想逃离这世界,别离时却无法走的洒脱。
人生是一页页数不尽的别离,但不论经歷几次仍旧如刀割上心头,痛得令人难以忘却。
*
一阵白光闪过,紧接而来的是一袭软绵棉的触感──早晨五点十三分,我摔在自个房间床上。
清晨的阳光透过强化玻璃抹在水泥墙上,把租处房间映得一点濛濛亮。
廉价的书桌上摆着我的个人电脑,学校的书籍连同文具散落一旁,椅子上掛着得是运动衣和外套,置物架上头的那一箱……则是我到「那个世界」前几天才放上去的整套《吾命骑士》。
一切皆如同我八年前的记忆一般,熟悉得陌生。
不知道自己究竟坠入了梦境,抑或是从漫长的梦境中醒了过来。
我茫然着。
手指一缩,手上还握着的是我的手机,陈旧的痕跡依然、模糊的大头贴竟也没復原的跡象;但当我按下萤幕开关,却发现手机奇蹟似的恢復了电力。
共十三通未接,和一则的「对不起」,来电名称全是我那朝思暮想的「她」。
我用生涩的手指按下回拨键,无声的寂静回绕在我陌生的房间,我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拨弄我脑中的弦。
「嘟嘟嘟嘟……」
「嘟嘟嘟嘟嘟……」
随着等待愈来愈漫长,我开始害怕这是另个梦一场,一场「她」和「他们」都不存在的漫长噩梦。我拿着手机的手早已不住颤抖,连同冬季寒风搔刮进我心中,冷得哆嗩。
『为什么还不接……』
正当我脑袋快要崩溃,电话那头终于回应了我的呼叫。
「喂……夫君?怎么这么早?啊对了昨天那件……」
「娘子……」
「呃,夫君?」
「娘子我……呜……终于……」回来了啊……
我久久不能言语。
电话的这头我说不出话,那头的她则是被大清早的铃声吵醒而不明所以;没有言语,来回于电话两端的只有无言和抽泣的鼻息。
然而,却没有人主动掛断这通连着同个世界两地、无声的电话。
直到冬天的暖阳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