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三好一阵子没说话,“你说的也是。”
除了苦笑便是无奈。
“也好,至少这样殿下能安心点。”
其实他们都清楚,当年他们试图伤害夫人取血一事之后,殿下对他们便不再信任了。
……
十五药庐里种的药花是专门选取了特定的药草培育而成的,防止室内能起到一定的药效,虽比不上直接用药,但或多或少还是有些用的,尤其对于不能直接用药的病人。
殷承祉在药田里面小心选取采摘,除了要综合药性之外,还要关注外形美观,整整挑选了一个时辰,才算是采摘完成。
“殿下。”十五等候在药田外。
殷承祉颔首,神色一贯淡漠,“还有事?”
“方才管家来报,崔总督找了刑房让人打了五十板子。”十五回禀道,“管家问是否需要送点伤药过去。”
殷承祉小心护着怀里的花束,不甚在意地道:“你去走一趟便是。”说完,便起步离开。
“是。”十五躬身道。
殷承祉走了两步,便又道:“让他以后少折腾,好好当他的总督便是。”
“是。”
殷承祉说完便继续离开,径自回到了自己所住的院子,进了书房,走到了书案后书架前,打开了机关,书架慢慢移开,露出了密室的入口。
这是在那个男人出现后建造的密室,除了密室外的书房戒备森严,密室内也是机关重重,九曲十八弯的通道过后,方才是真正的密室。
密室中,没有任何的珍宝,只沉睡着一个人,却比珍宝还要珍贵。
殷承祉将手中的药花放入墙边桌案的瓷瓶中,从通风口传入的空气将药花的馨香散发至密室的每一处。
他走到了中央的白玉床上,笑着说道:“这是十五新培育出来的,我看的还行就给你摘一些来了,先摆着,以后有更好的我再给你摘来。”
和过去的每一日一样和她说话,也习惯了没有回应,或许时间长了,这沉默也成了回应了。
“今天崔怀过来了,一脸焦急的生怕我把他们丢下不管,那样子着实好笑……”絮絮叨叨的,偶尔带着几分的委屈,“其实我跑了,对他们崔家来说不是更好吗?崔钰这些年也算是历练出来了,再有刘群山这个老将护着,在军中的地位稳固的很,除了我这个燕王之外,怕就是他了,我跑了,不就是正好给他腾位子了?还有崔怀,这些年土皇帝难道当的不过瘾?没了燕王,整个锦东都是他们崔家的了,再进一步就能自立为王了,说不准还能成为开国皇帝,名留青史呢。”他抬手为她理了理鬓发,“你说他是不是故意来试探我的?看看我是真的想跑还是在给他设陷阱?”
自然不会得到回答。
他沉默了半晌,才继续说道;“今天他跟我说了一件事,我觉得应该不像是说谎,虽说当时我骂了他一顿,说他没资格怪你,不过还是有点儿恼火的,你怎么就跟他说而不跟我说?你怎么就认为我知道之后一定会生气?就算我生气,你就不能再惯惯我?都惯了那么多年了,怎么到了最后却不行了?嗯,好吧,我就是生气了,师父……”这些年他已经很少再喊师父了,可偶尔也还是会喊,而且就算喊了又如何?不过就是一个称呼罢了,叫师父和叫其他的有什么关系?原本她就是他师父,也是他最亲之人,更是他最爱之人,所有的都是她,“以后都不许再瞒着我了,不管什么事情都不准瞒着我!很任性是不是?你一定又会说我都多大人了还这么任性,可这又怎么了?多大了不也是你徒弟?多大了你不也都要偏心我都要惯着我吗?”他笑了笑,又继续道:“你……一定也在生气吧?这么些年了,我非但没能把你救醒,甚至为了不让你被那白光男抢走,建了这么一个密室把你藏起来……我连安氏那妖妇都抓不到,更找不到小球……师父,你一定在气我这般没用,对不对?”
他俯下了身,轻轻地抱着她,“你要是生气,便醒来好好罚我可好?像圆球说的把我挖坑埋了也可以……”
可不管他说了多少遍,求了多少次,依旧还是没有得到回应,一如既往的没有回应。
她还是在沉睡着。
像是要一直这般睡下去似得。
这么多年了……
他甚至都不敢去细算到底多少年了,怕算了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恐惧,再也不能这么笑着和她絮絮叨叨了。
“你会醒来的,对吗?”
那一日,那个白光男说过,日子还长着呢,他还说弄死了我之后你要是还喜欢娃娃,他给你弄来一堆让你养……
你一定会醒来的。
对吗?
他伸手将她抱得更紧,软绵的身躯,平静而稳定的呼吸都在告诉他,她还活着,活的好好的。
“一定会的!你一定会醒的!”
……
十五带着上好的上药亲自去了总督府,也算是平息了一些风言风语,至少证明燕王府和崔家没翻脸。
崔怀伤的其实并不重,比欧阳三好多了,不过因为他不是习武之人,倒也是要好好养着。
十五仔细查看了之前大夫的用药,又改良了口服的药方,再以燕王的名义送了不少养伤好药,这才算是将这件事给了了。
“是我疏忽了。”崔怀的确是疏忽了,原本如今锦东的局势便很微妙,这时候他被燕王打了,岂不是让人更是浮想联翩?“请殿下放心,我会处理好后续问题,不会让这事影响到锦东安定。”
十五笑了,“崔大人多虑了,不过就是一桩小事罢了,还不至于影响到锦东的稳定。”
崔怀也笑笑,没再多说什么,“劳烦十五兄弟好生照顾殿下,这些年在战场上,大大小小的伤殿下都受过,如今战事完了,殿下该好生休养,免得落下病根。”
“这是小人分内事,大人放心。”十五继续笑道,“殿下还年轻,应当不会落下病根。”
“那便好。”崔怀颔首。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话家常了好半晌才停下,十五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了十五之后,崔怀便叫来了心腹,为自己怒忙一事收拾后续麻烦,虽说是弥补,但总督府发话了,燕王府也有了表示,燕王和崔总督不和一事也便这么过去了。
锦东的政局在这份微妙的平衡中继续往前走,虽说如今是独立行政,但自从燕王与朝廷翻脸,实际上锦东的行政已然是独立进行了,各级的官员在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战后,俸禄都是锦东自己发的,和朝廷再也没半分联系,当然,若是不愿继续在锦东当差,又或者因为担心远在锦东外的家眷安全而不得不选择背弃的官员,在这几年的时间里面,已经淘汰更换的差不多了,如今留下来的,都很清楚自己效忠的是谁。
燕王才是他们的主子,也是锦东有实无名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