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殃盯着他欣喜不已又战战兢兢的样子,气还是不打一处来,可孩子是自己一手养出来的,养成了这副样子也都是她一手导致的,能如何?!活该自己受着!“不就是成亲吗?这般一件小事就值得你闹到这个地步?都多大了还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不想成亲说就是了,我还能非得逼你成亲不成?”
“他们就是!”殷承祉说道。
冯殃反问,“谁?!”就知道这傻孩子不可能无端端地闹腾,“张华和崔怀他们?”
“就是他们!”燕王像是告状般,“他们恨不得明日就将这燕王府给塞满了女人!想尽了法子逼我成亲!不管什么场合,只要我在,所有人都围着我提成亲一事,明里暗里的逼我!好似我不成亲便对不起锦东对不起所有人!他们都在逼我,都在逼我!”
“那你……”
“我不成亲!”殷承祉没等她说完便道。
冯殃紧紧地盯着他,“为何?”
“师父又想反悔了?”殷承祉反问。
冯殃又吸了口气,这死孩子怎么就非得将这两件事连在一起了?“你成不成亲与我要不要你完全……”
“就是一回事!”殷承祉坚定地道,“就是!”
“你——”冯殃盯着他,“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因为先前张华对你……”
“我没被吓着!”殷承祉不等她说完就道,“徒儿还不至于这般没用!”
冯殃继续盯着他。
殷承祉小心翼翼掩饰着心底的秘密,用最无赖的法子解决这件事,这是他连日来苦思冥想的结果,他无法拿出一个能说服所有人的理由拒绝成亲,但是,他却可以用自己的法子说服她!谁都可以逼他,只有她不可以!不可以!
“你不喜欢姑娘?”冯殃半晌之后,轻声问道。
殷承祉想也没想地坚决摇头,“不喜欢!”
冯殃的神色顿时便变得有些怪异了,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身为老不死的自然不会对这事有什么接受不了,可这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就差不是自己生的了,她努力学着如何当人家师父,如何好好地养孩子,结果却养出了一个……哪怕这事是天生的,可……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尝到过挫败滋味的冯老不死又尝到了,可又能如何了?这并不是孩子的错,也不是谁的错。“罢了!”她叹了口气,“虽然有些麻烦,但也不是不行,不过眼下还不能太张扬,毕竟这事大多数人还是无法接受的,你且先等些时候,等我想想如何让你如愿。”
殷承祉只觉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似得,“师……师父……”声音也似乎从很远处传来,便是灵魂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抽离了躯体,他伸出了手,茫然无措地拉住了她的袖口。
这样子哪怕是个旁观人也看不下去,更何况是辛辛苦苦养大的冯殃?“你别着急,虽说喜欢男人难容于此世,可也并非不能,人只要绝对的强大,哪怕再不为世所容也能……”
“等等!”殷承祉整个人都石化了,脸色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师父……”他有些傻傻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喜欢男人不是你的错,你无需为此……”
后面到底说什么,殷承祉已经听不到了,看着眼前关切的脸,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绝望了,前一刻几乎要死掉了的感觉,如今便觉得天底下怎么荒谬成这个地步?她不是发现了他的秘密,更不是接受了他的大逆不道痴心妄想,而只是以为……以为……“师父,徒儿不喜欢男人的。”这话说的很轻,像是哭笑不得,又像是荒诞无奈,“徒儿不是断袖。”
冯殃皱眉。
“真的!”殷承祉认认真真地说道,“徒儿一点也不喜欢男人!”
冯殃更是疑惑了,“那你……”
“师父。”殷承祉没让她说下去,松开了拽着她袖口的手,慢慢地低下了头,轻声呢喃,“徒儿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冯殃错愕。
“可她不喜欢我。”殷承祉又道。
冯殃愣住了,闹了这么多便是因为心里有人?“你心里有人直接说便是,闹这般多……”
“因为师父啊。”殷承祉抬起头,笑着道,那笑容却绝望的让人悲伤,“因为只有师父不管我怎么闹,怎么胡作非为,都不会生我气的,师父,徒儿这一辈子有许许多多的求而不得,可不管是什么,只要在师父这里,哪怕求而不得也总能宽下心来,只要师父在,徒儿就觉得所有的求而不得,其实都已经得到了。”
冯殃哪里还能气的起来,“那女子是说?”
“师父要为徒儿想法子得到吗?”殷承祉笑问道。
冯殃皱眉,“只要人活着便有的是法子。”
“哪怕那个人不可能答应,哪怕便是师父也不愿意这么做?”殷承祉继续问道。
冯殃一边寻思着到底是那个女孩子将这死孩子的心勾的这般厉害,一边说道:“你是我徒儿,我只在乎你的心意,其他的与我何干?”
“呵呵……”殷承祉笑了出声,心却觉得更加的绝望,这就是他师父啊,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哪怕与世人为敌,也都要护着他!而他,却做了什么?!“师父,徒儿现在真的很想很想杀了张华!杀了那些让徒儿……”生出了大逆不道的痴想妄想的人!
第177章 不懂
如果他们没有多管闲事,他便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竟然生出了那样大逆不道的痴心妄想!
永远都不知道便不会有如今的掩饰欺瞒绝望恐惧!
他竟有朝一日有了需要隐瞒师父甚至不惜说谎遮掩的秘密!
“我真的,真的好恨他们!”
若永远不知,他们便能永远和从前一般。
至亲至爱的师徒,永远都不会有欺瞒,不会有恐惧,更不会有朝一日会分离!
他们可以永远都在一起!
“师父,我们回太白山好不好?等蛮族灭了,闾州的大仇报了,我们就回太白山,若是师父待腻了,徒儿就陪师父云游天下,我们就带上小球,好不好?”
哀求的语气近乎卑微。
“你……”冯殃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程度远远超过所设想的,这孩子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到底经受了什么样的打击?到底是哪一个女子让他用情如此之深,以至于求而不得便绝望至此?
殷承祉仰头看着她,“待蛮族一灭,皇帝不会容的下燕王继续拥兵自重,我唯有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罪赎了,责任完成了,到那时候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若是连你都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