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忙去吧,不必招呼末将。”张华笑道,“想想燕王府末将还是第一次正式登门,不知可否好生观赏一番?”
“自然可以!”殷承祉笑道,“我这便让人安排。”
“不必不必了。”张华笑道,“殿下身边的人末将都熟悉。”
殷承祉也便不再多言了,朝着冯殃说道:“那徒儿去了。”便笑着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兴奋劲还有恭敬有礼,张华觉得自己的思想是过于龌蹉了,燕王眼里心里的确将这一位当成了恩师,可是——
哪怕是他也不禁乱想,更何况是不知内情的其他人?
“冯姑娘,在下有话想说。”
冯殃端起了刚泡好的热腾腾的茶水,“想说便说,我也没封你的嘴。”
“谢姑娘。”张华深吸了一口气,神色严肃认真,“今年殿下便十九了,明年便可及冠。”
“记不太清了。”冯殃淡淡道,没说谎,的确记不清了,岁数于她而言没有任何的意义,不过小孩儿的确长大了不少,就是这心性还没长全,在外头还算是能独当一面,可在自己跟前依旧是个孩子,“要给他办成人宴吗?”
张华苦笑,神色更加的严肃,“冯姑娘机智过人,岂会不明在下之意?”
“我又不是你心里的蛔虫。”冯殃好笑道。
张华接话,语气加重了许多,“冯姑娘,十几年了!”
冯殃慢慢地收起了笑容,眼瞳深处泛起了冷意,似有若无的压力在温暖的室内凭空生出,仍是平平淡淡的神色,却给人极度的压迫感。
张华自认为在千军万马之前依然能镇定自若,可如今……他慢慢地吸了口气,似乎回到了十几年前,面对这一位之时的那种惶惶的心境,但话既然已经开了头,便没有作罢的道理,更何况此时关系到了燕王,更关系到锦东的将来,“十多年来,姑娘容貌未改,若出现在人前,如何让人相信您便是将燕王教养长大的恩师?可燕王没有必要捏造出一个恩师来,更不可能随便找一个人来假扮恩师,那众人会如何作想?相信您便是燕王的恩师?然后胡乱猜想燕王的恩师为何十多年来容颜未改宛若少女?!”他跪了下来,挺直了背脊继续说道:“冯姑娘,燕王殿下能走到今日您居功至伟,您亦有权利与资格站在人前与燕王一并接受众人的敬仰,可人言可畏!先有先帝被安氏妖后所祸,如若您以此容貌现于人前……”
“你以为我为何这两年在这燕王府足不出户?”冯殃打断了他的话,“张大将军,殷承祉是我徒儿,我比你更不希望他有麻烦。”
张华一怔。
“虽说我不喜欢想的太多的人。”冯殃看着他,“而且这样的人往往会很麻烦,最好的法子便是让他消失。”
张华遍体生寒。
“不过。”冯殃端着茶盏,“敢在我面前直言我容颜不改是个妖怪的人也没几个,你能有这份胆量也十分难得。”
“在下并不是……”
“行了。”冯殃没让他说下去,“是不是你清楚我亦不糊涂。”
“冯姑娘。”张华硬着头皮,“世人多愚昧,哪怕是聪慧之人,亦会因各种缘由而故作愚昧,在下相信冯姑娘绝非妖孽,殿下身边的亲信也都会如此,只是如今殿下要面对的不仅仅只是身边的这些人,而是整个锦东,乃至于整个大殷!在下斗胆,请姑娘为殿下考虑一二,不要……”
“不就是一张见不得人的脸吗?”冯殃打断了他的话,似有些不耐烦,“到时候不露不就行了?”
张华一愣。
“张将军,你不会不知道这世上有面纱这样的东西吧?”
张华像是闯过了重重迷雾终于见到了光似得,那是一个豁然开朗,“对对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姑娘乃女子之身,戴着面纱谁也不会说什么!我怎么就想不到呢?”燕王兴高采烈的如何会同意取消?哪怕他说服了冯姑娘,殿下怕也会找其他的机会,而且,若是被殿下发觉了他的心思,那怕是……“冯姑娘英明!”
“那你现在可以起来了吧。”冯殃说道,声音有些冷。
张华连忙起身,告罪道:“是末将愚钝,请姑娘责罚。”
“你一心一意为我徒儿操心,我如何能责罚呢?”
张华笑了笑,虽然觉得这话还是有点冷意,但问题解决了就可以了,“姑娘放心,末将必定会肝脑涂地誓死效忠!”
冯殃对他的肝脑涂地誓死效忠没什么兴趣,看着这人的仿佛卸下了重重枷锁的笑脸,心里烦的很,直接将人撵走了,低头看着映照在杯中的倒映,自然是看不清楚容貌的,只是,这张脸如何她自然清楚,多少年了?她有多少年没有为这张脸生出厌恶了?厌恶这张脸,厌恶这副永远一层不变的身躯,厌恶这漫长而又清晰的岁月!
“怎么就会有人愚蠢到想要长生不老?”
第158章 会走
世间万物皆有始有终,哪怕是一草一木,皆是如此,甚至是这个时空,这片大地,都会有终了的时候。
而她的终了又在哪里?
又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终了的时刻?
冯殃有些后悔当日放走了那个连辛,若是真的如他所说的,回到了来处,是不是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好几年过去了,那人就像是消失了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以他过往的行事作风不可能轻易放过她的,可多年未曾出现……是在暗地里筹划着什么,还是……
伤重未愈?
她当日几乎将他的脑袋砍下来了,即便是自己也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哪怕当年被人当长生不老药的时候也未曾受过。
他们……也会伤重难愈吗?
那会不会也能死?
“主……主人……”圆球有些不敢冒头,但它清除地检测到了主人情绪出了问题了,“你不要听那人胡说八道,他就是……”
“说出了我一直不去面对的事实罢了!”冯殃冷笑,手里的茶盏倏然间迸裂,瓷片扎在了掌心,刺出了艳红的鲜血。
“主人!”
冯殃扬手扔了手里的破杯,拿起了桌上的锦布抹去了掌心的碎渣与血迹,又是完好无损,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小破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