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承祉更加的惊慌。
“都多大了?”冯殃轻斥道,“这般成什么样体统?”
殷承祉抬头,已然泪流满面。
冯殃看着哭的满脸都是泪的少年,又叹了口气,这孩子说养歪了,其实也没有,可说养好了,一个男孩儿整日不是哭就是闹怎么也不算好,可偏偏又是她给纵出来的,养了那么多的娃娃,也还是第一个这般纵着,总而言之她的责任是怎么也推不掉便是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虽是训斥,可更多的还是无奈与纵容。
圆球飞回来之后简直恨不得又跑的远远的了,主人偏心的程度越发令人发指了,连这么大的事情都能轻易揭过,帮是可以帮,反正是自己养的娃娃,再窝火都哭成这样了帮帮也不是不行,可教训也得教训啊,主人,再不教训的话,以后怕是要翻天了!
还有,主人都帮了他了,他还一副要死老爹的模样做什么?
“再不起来,怕是来不及了。”
殷承祉猛然一震。
“去吧。”冯殃将瓷瓶递给了他。
殷承祉却盯着她已然完好无损的手腕,明明什么都好了,一点痕迹都看不到,可他眼中却是被鲜血淹没了似得,看到的全都是一片腥红,然后,手腕上的伤口又出现了,一点一点地回到了手腕上,还一点一点地扩大,比原先的还要大……他猛然伸出了手,紧紧地握着,嘴里念叨着,“不能流了……不能流了……”
像是失了魂般。
冯殃皱眉。
“不能流……”殷承祉用力握着,可是止不住血,那些血渗透了他的手指……
“主人,他不对劲!”圆球喊道。
冯殃自然也看出来了,沉声喝道:“殷承祉!”
殷承祉浑身一震,茫然地抬头看向了她。
“不想救你父亲了吗?!”冯殃厉声道,“再不走,你怕是连送终都来不及!”
“我……”殷承祉像是从层层的混沌中抽离出来般,整个人还在恍惚之中。
冯殃不知该继续叹气还是应该生气,“起来,拿着你的东西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殷承祉看了看她的脸,又落到了她的手腕上,自己的双手也还没松开。
不必问也知道他想着什么了。
冯殃最终还是谈了气,“好了,不就是一点血吗?你连我心脏被叶扬刺了一刀都没发傻,现在是越活越回去了吗?”
殷承祉清醒了,可越是清醒便越是难受,“师父……”
“再哭便不要再喊我师父!”
殷承祉把眼泪压了回去,“不哭,不哭……”
“松手!”冯殃又道。
殷承祉又盯着手腕,可没有一下子就松开,“师父……师父……”手掌,慢慢松开,没有那道恐怖的伤口了,相反多了他用力抓过后的痕迹,“师父,徒儿不是有意的……”手终于全部松开了。
冯殃似乎真的不想再看他这般模样,将瓷瓶封住了封口塞到了他手里,“小破球,将人丢出去!”
当然,殷承祉没有被丢出去。
圆球倒是想啊,自家养的娃娃就该时时刻刻教训,可就他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它担心要是真的这么做了的话,他直接挖个洞把自己给哭死憋死,总之就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走出了宅子,殷承祉便彻底清醒了,将瓷瓶护在怀中,快马加鞭赶回去,一定要赶上,一定赶的上,一定来得及的!
一定可以的!
可是,当他回到了皇宫之中,护着怀里的瓷瓶冲到了皇帝暂居的宫殿前,见到的确是众人跪倒在地,哭喊着陛下陛下的场景。
殷承祉只觉脑袋被雷劈了,轰隆隆的,整个人都似乎要站不稳了。
周边的人一直在哭一直在喊,除了宗亲和大臣,便是后宫的妃嫔也来了,黑压压地跪了一地的人。
都在哭,伤心欲绝地哭。
“不……不会的……”
他不惜将对他恩重如山的师父推入危险,最终还是来不及?
来不及吗?
不!
不!
殷承祉从怀里拿出了瓷瓶,冲了进去。
殿内比外面安静许多,不,应该是很安静,吵杂声都是从外面传进来的,此时此刻,殿内床边,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
殷承祉顿住了脚步。
跪在床边的人慢慢地转过身,身上衣裳有些乱,而且沾了血污,手臂上还绑了绷带,可见是经过了一番苦斗,他满脸悲伤,眼泪也落了下来,只是那双因为哭泣而通红的眼瞳却是冷的,那眼瞳深处像是百年不动的深渊,“你来了。”
他的声音哽咽沙哑,但更是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