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殿下也不会让将军失望的。
短短的半年,便已然有了大将之风了。
四皇子没有在将军府,边线军营重建之后,便没有离开过,崔温的死也没有白费,蛮族主力被灭之后,剩下的队伍全乱了,大殷开始反攻,屠戮的惨像让大殷将士杀气高涨,来是浩浩荡荡号称几十万大军的蛮族联军,逃回去的只剩下几只残兵,别说再集结来犯,怕是未来十年都缓不过气来。
崔温用闾州八郡做代价,重创蛮族。
在一切已经发生了之后,再去论值不值得对不对已经没有意义了。
“再上折子,年前军需必须到位!”
“那就告诉他们,我们活不成了就等着蛮人的玩刀驾到他们的脖子上吧!”
“大不敬?敬是能吃还是能喝?”
“皇帝陛下爱民如子,不会看着他的子民冻死饿死!”
“告诉那些商人,除非他们一辈子不做锦东的生意,否则给我马上滚回来!”
“商议什么?他们脖子上长的是草吗?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就赶紧滚,换个能干的上来!”
“告诉皇帝陛下,税负不免,就让他派别人来,他又不是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
张华站在营帐外,沉沉地呼了口气,才进去,一堆人低着头挨训,满屋子的折子、书信乱飞,坐在书案前的少年冷笑讥讽威胁警告不断。
殷承祉变了,模样变了,气质也变了,半年来虽日夜忙碌奔波,却也还是长高了许多,抽条之后显得整个人更瘦了,而从前那爱闹爱笑的少年也消失了,年轻的脸上满是阴郁。
“殿下,将军府那边说崔老夫人想见您。”
殷承祉就要砸出去的折子顿在了半空,阴郁的脸有过一瞬间的失神,尔后便又继续:“这东西谁写的?很闲吗?请什么安?!”
“殿下,年节将至,按规矩您该给陛下上请安折子的。”
“放心,我不请安他才安!”殷承祉冷笑,“其余诸事就按我说的办,马上办,都下去!”
“是。”
哪怕有意见,可大家还是憋了回去。
现在这情况下,惹谁了也不能惹这位皇子殿下,除了崔大将军留下的余威之外,还有便是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将锦东谋到手,岂会是个能随意欺负的少年郎?
最重要的是,作为崔旧部,由四皇子殿下掌管总比落到其余人手里好。
乱糟糟的一帮人各自忙去了。
议事的营帐安静了下来。
张华看着双眼布满血丝的少年,“四殿下,您又多久没睡了?”
“丧礼办的如何?”殷承祉没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一切可还顺利?”
“一切都很顺利。”张华也没再问,“殿下放心。”
殷承祉颔首,抬手抹了把脸,又道:“外祖母要见我?”
“是。”
“她能起身了?”殷承祉又问道。
张华说道:“崔大公子传的话,末将并未见到老夫人。”
“大夫怎么说?”殷承祉又问道。
张华迟疑了一下,“怕是过不了这个冬天了。”
殷承祉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喃喃道:“是吗?”
“殿下可要去?”张华过了半晌才问道,“若是殿下去,末将便着手安排。”虽蛮族清扫的差不多,但难保还有残余,而百姓中如今怨恨者仍众多,便是不冲着四殿下,也会冲着崔家,更别说那些不愿意四殿下坐镇锦东的人,锦东不能再出事了。
殷承祉沉默半晌,“去安排。”
“是。”
殷承祉没有再多说,继续埋头在堆积如山的公当中。
第二日,在重重防护下,殷承祉安全到了将军府。
崔老夫人像是知道要见的人来了似得,一大早就醒来了,精神奕奕,还吃了一碗小米粥,若不是大夫说这是回光返照,真以为她是因为高兴见到外孙而好转了。
殷承祉站在门外,没有立即进去。
多少年没有见了?
她现在见他是为了什么?
要亲自告诉他,当年她做的没错,他的的确确是灾星,会祸害崔家吗?
殷承祉没有去灵堂祭拜,那不过是几件衣服,没有什么好拜的。
“四四殿下”崔家大少爷崔怀年二十五,长在武将世家的弱书生,昔日以会友叱咤诗社的风采早已经被接连的变故磨灭了,“大夫说祖母已然回光返照”
殷承祉几乎认不出他来,当年初到崔家,便是他第一个在府门前接的他,“大表兄。”
“不敢。”崔怀低下头,谦卑地回道。
殷承祉心口像是被扎了一刀似得,他这么怕自己,是因为如今崔家的局面,还是当初亦有参与呵!他又再想些什么?走到了这一步了,还想什么乱七八糟的?那能够胡思乱想的殷承祉已经和闾州八郡一起死了!收敛神色,不冷不淡地道了句:“节哀。”便转身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