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龄看着悬挂在柱子上的伞,脸上浮现了一抹苦笑。
季秉烛的存在感太强了,他一个人每天叽叽喳喳都能营造出千军万马之势,将自己全部的活力填充到整个院子中,让边龄想要忽视都困难。
但是他骤然消失之后,原本热闹狭窄的院子变得空荡又寂静。
人的习惯如同本能一样,太难改变往往,必须要花上许久时间才能适应改变之后的生活。
而现在,季秉烛才消失了半天,边龄适应了五年的聒噪和欢脱根本没办法一时间更改过来。
他颓然坐在了长廊的木板上,眼神空洞地环顾了一周那空荡荡的院子,镶嵌了凶兽内丹的柱子、已经落尽树叶的凤凰树、昨天点燃了一天的灯笼串,以及那如画一般的画中境,院子内的每一个角落都入之前那般无二,只不过……
却是少了一个每天叽叽喳喳来回乱蹦的人。
边龄看着那空旷的院子,一股被人抛弃的悲伤突然从心头涌了上来,这样的情绪来得太快,快到边龄还没反应过来他的鼻子就被激的一酸,一行清泪已经夺眶而出。
他的一只眼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完完全全的魔瞳,魔瞳是不会流泪的,他那只完好的有些血色的眼睛中眼泪源源不断流下来,配上他面无表情的脸庞,显得尤为可怖。
边龄伸出双手看了看,发现自己的手正在微微地颤抖着,他看着看着突然笑了出来,眼泪落下,笑容却是前所未有的苦涩。
“我哪里不好吗?”边龄心想,“我对你不够好吗?我哪里做的对不起你吗?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将我一个人丢下?”
他又哭又笑,曲起腿将脸埋在了膝盖中,肩膀微弱地颤抖着。
“太卑劣了。”他小声道。
对,季秉烛确实卑劣,他将一个人从绝望中拯救出来,又赐予了他新的信仰,新的生命,但是却在边龄看透了自己的内心,认清了自己的情愫时毫不留恋的离去,切开两人之间的所有联系。
就算是一只小猫小狗,养了五年也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感情,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边龄在长廊中坐了整整一天,在半梦半醒间他似乎感觉到有人在轻柔地环抱住自己,他猛地一惊,从睡梦中惊醒,来回张望了片刻,才发现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明明知道那似乎是自己睡着了产生的错觉,但是那个温柔的怀抱似乎给了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将院子里的凶兽内丹抠下来照明,再次进去了画中境。
画中境中的书有成千上万本之多,有时候边龄都怀疑季秉烛是把古荆所有的书都给抢过来了,他们在这五年间一有时间便将一部分书拿出来晒,一直到现在也才晒了两张画中境的的数量之大了。
边龄进来之后完全没心情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架一步一步地走着,妄图在某个拐角能看到躺在书中呼呼大睡的季秉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