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第一次进手术室,老师要为一个脑瘤患者进行切除手术,因为瘤的位置有很多重要的神经线,这个手术难度系数非常高,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小朋友,他的勇敢是我从未见过的,我握着他的手都在颤抖,而他却反过来让我别紧张,我看着他期望的眼神,那种努力想要活下来的坚定,我突然觉得生命赋予人幸福感,同样给了人们残忍的一面。幸好手术成功了,当时我恨不得在手术室里跳起来,老师的技术当然好,可是没有这个小朋友的努力,我根本不敢想结局会怎样?以前我一直认为只要医生的医术足够好,就能救治更多的病人,可是现在我突然觉得不仅仅是这样,医生和患者是相辅相成的,我们都要有足够强大的心去面对那些期望,这样才能抛开万难努力活下去……
孟钦放下这一封,又拿起另外一封。
还记得我说过那个切除脑瘤的孩子吗?他的病情突然恶化,就在今天傍晚去世了。我不知道怎么说,我第一次感到这么的无助,到现在我的心里都堵得难受,老实说当医生不是万能的,医生的手也真的不是神来之手,我们对抗不过命运。可是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命运要把奇迹交给我们,却又一步一步的摧毁掉?我更不能理解为什么有的人可以随随便便放弃自己的生命,健康的人拼命的想着死,而病着的人却努力的想着活。如果可以交换的话,我希望今天那个自杀的救不活,把活下来的机会留给那个小朋友……
这是来自教堂的信件,每一封信都记录着这位来信者的日常,心情还有感悟,写信人没有署名,收信人也不会回信。
孟钦一有空就回去看有没有这位匿名者的来信,慢慢的看信变成一种习惯,看信也变成他心情不好时的一种治愈方法,有时候他来不了神父也会帮他收着,等他来的时候交给他,看着心里那直爽的性格,那不加掩饰的字里行间,他越来越期望见到这个匿名者。
可是,后来,信断了,再也没有寄来过,而他就一直珍藏着面前的这些不多的信件,偶尔心情不好了拿出来看一看。
就在前不久,他无意间看到关衫的字迹,这才恍然大悟,那些信,那位匿名者,那个他心心念念期许再来信的人,就是关衫。
孟钦把这些信一一装好,放进抽屉里,关上抽屉,暗自失笑。
……
关衫这一夜失眠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去医院哈欠连连,加上感冒似乎越来越严重,整个人都笼罩在超级低的气场里。
“我怎么觉着你有一种风一吹准倒的感觉?”白浩走在关衫身边,看着他有些好笑,“你这是不是感冒更严重了?”
关衫把手里的病历表丢给白浩,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见白浩偷笑,她一抬头剜了一眼对方,“落井下石是不是?”
白浩赶紧摇摇头,“我建议你请假吧,你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是看病人,还是当病人?”
“不行,今天很忙。”关衫说完就转身就走了。
回到办公室吃了颗感冒药,就去院长办公室了。
一进去就看见里面还有客人,简岳安招呼关衫进来,对那两位陌生的男人介绍,“这位就是关医生,骨科的权威。”
“关医生很年轻。”其中一个较为年轻的男人笑着说道。
“资历不年轻。”关衫也回以微笑。
“关医生,这两位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省拳击队的总教练杨平,这位是队长董霄。”简岳安对关衫介绍着眼前这两位男人。
“你好关医生。”
“你好杨教练。”
“你好关医生,”
“你好董队长。”
大家打完招呼,简岳安就招呼大家就坐,然后看着关衫进入正题,“我之前跟你提过关于邀请你成为省拳击队队医的事,今天就是想让你们见见面,谈一谈细节问题。”
关衫一开始就料到了叫她来准没好事,谁知道果然被猜中了,她几不可察的看了一眼简岳安,谁知道对方不甩她看另外两位去了。
“听说关医生你在国外就曾经是wbo(世界拳击组织)的队医?”杨平对关衫说道。
关衫一听,她就短暂的待过一段时间,这还不是有人王婆卖瓜,目光投向简岳安,“院长可能没跟你们说清楚,当时我就是暂时性的,时间很短没什么经验。”
“关医生你太谦虚了,能进wbo,一定有真本事,再说关医生你还是华人。”董霄赶紧接道。
“运气占很大的成分。”
“总之怎么都好,我们省拳击队需要你,关医生。”杨平是个爽快人,说话快人快语,这不,直接就到点子上了。
关衫忍不住咳了几声,嗓子有点干痛,头也晕,这个时候还真没什么力气讨价还价,她摆摆手,“这样,这事儿让我考虑考虑,行吗?”
“可是……”董霄还想游说,却被杨平拉住了,他跟简岳安是老相识,偶尔出来喝个茶聚一聚还是能听到他口中这位小徒弟怎么有性格,既然人家都说考虑了何必在乎这几天的时间。
“好的,关医生,请你认真考虑一下,毕竟这个不是闹着玩的。”杨平对关衫说道。
关衫点点头,看向杨平,不愧是总教练,这为人处世的气度倒是挺到位,“行,我会认真考虑的。”
“那我们就先走了。”杨平看向简岳安,对他说道。
简岳安笑着点点头,“我送你们。”
关衫坐在简岳安的办公室揉着脑袋,头重脚轻着实难受,身后有脚步声,关衫没回头,而是靠在椅子里没好气的说:“徒弟都能卖,佩服啊老师。”
“老师怎么卖了你?”身后的声音年轻温和,还带着调笑。
关衫一听就知道是谁,依然没回头,“师兄,劝劝你老师吧,卖了我,指不定下一个就卖你了。”
“又胡说八道。”简岳安的声音响起,人行至关衫面前,看着坐在关衫身边的周子晨说:“别听你关师妹胡说,这丫头说话总是不着调。”
“也不知道这次是谁不着调。”关衫微微坐起来,看向周子晨,“你评评理,这都没通过我这个当事人,说让我去那什么省拳击队当队医就当,我很闲吗?”
周子晨一听,倒是吃了一惊,“怎么你要去省拳击队?”
“没答应呢?”关衫浅白了一眼简岳安,“咱们老师可能觉得我太闲了呗,给点事儿做。”
“你知不知道这个机会多难的,你要是进了省队,依你的资质,就能慢慢进国家队,世界冠军的随身医生,你一点都不觉得自豪?”简岳安摆出一副不成器的表情。
关衫呵呵一笑,“老师,这种为国家培养运动员的伟大事业大把人愿意去,而我只想去帮助那些没人帮的人,你不会到现在都还不懂我吧?”
简岳安当然懂,但是她也是真为这个小徒弟的前途考虑,真的进了国家队那是多大的荣耀,而关衫绝对具备这样的条件,可惜这丫头一副无欲无求的心态让他焦急。
“我明白,可是你现在年轻可以到处跑到处帮人,以后呢?难道你就打算在这样一辈子?”
“老师,你没有参与过,你可能永远理解不了,那跟我们在手术台做手术不一样,那种人性的呼唤,那种你拼尽性命也要去的信念,不经历没办法感同身受。”关衫突然认真了起来。
周子晨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认真的关衫,他很想进入她的世界去感受她走过的人生。
简岳安见关衫这样,无奈的摇摇头,“我家那丫头就是中了你的毒,天天嚷嚷着要当摄影师,战地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