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骂儿子,又提及太子生母,夏公公不好接话,只垂手站在一旁,说一句:“殿下也是挂念皇上的。”
他从皇帝做皇子时,就在皇帝跟前伺候。平心而论,皇帝对太子父心拳拳,自不必说。但皇帝对太子生母的态度就让人看不明白了,继位十四载,对原配妻子毫无追封,亦不提起。甚至太子请求追封母亲,还被皇帝训斥责罚。
不过看眼下这情形,只怕是皇帝妥协了。
谢泽当天夜里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他攥着那块镌刻着两条鱼的玉佩,默默地坐了许久。
他如今就在京城,并不急着回宫。他现在考虑的是用什么理由离开以及该怎么把两锭元宝给“妹妹”。
而韩濯缨这几日正为生计发愁。因为翠珠说,家里的钱只能供他们一年的开销。
“……若是出手散漫,那只能撑半年。”翠珠补了一句。
韩濯缨有些心虚,小声问:“我们花钱这么厉害么?”
翠珠极其郑重地点一点头:“小姐昨天还给我们每个人各添了两身冬装。”
“买冬装不算乱花钱。”韩濯缨摆手,“不过坐吃山空终不是办法,节流不如开源,咱们得琢磨一下生财之道。”
“做生意得要本钱……”翠珠思索一阵,“对了,找少爷。他是男人,他得养家糊口啊。”
她话音刚落,“韩雁鸣”就大步走了进来:“妹妹快看,我挖到了什么!”
韩濯缨闻言看去,只见他手里端端正正握着两锭银元宝。她先是一喜,随即想起一事,收敛了笑意:“在哪儿挖的?”
“后院空地。本来是想翻整一下土地,没想到挖出了银子。”为了更真实一点,隆冬腊月,他握着锄头在后院挖坑。
“后院竟有这种宝贝?”韩濯缨伸手接过,细细端详,“庆和四年铸的元宝,是……我爹娘埋下的?”
不是父母,那就是二叔。不管是谁,她都有用这些银钱的资格。一百两银子,够用很久了。
如果不是他翻整后院空地,她和翠珠是决计不会发现这笔钱的。
天降横财,韩濯缨心内欢喜,竟伸臂抱了一下他:“你可真是个福星。”
乍然被人抱住,谢泽呼吸一窒,身体微僵,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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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谎言
见他这么大反应,韩濯缨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释然了,她上次突然被抱了一下,当时反应并不比他小。
深吸一口气,谢泽快速平复了心情:“不是福星,侥幸而已。”
他怎么可能告诉她,这两锭银元宝是他亲手埋下的?
韩濯缨也不与他争,只微微一笑:“那也很棒了,我也想有这样的侥幸。”
一百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啊。寻常人家一年也才花二三十两。
谢泽见她心情不错,索性说出了自己的第二个来意:“妹妹,我想出去做工。”
“做工?”韩濯缨抬眸,“怎么忽然想起去做工了?”
翠珠立刻想起自己方才说的话,只当是给他听到了。她讪讪的:“少爷,我就是那么一说,不是赶你出去赚钱。”
“就算要出去做工,也得等明年开了春吧。”韩濯缨忖度着道,“眼看着就要万寿节了,哪有这会儿出去的?你不用担心,我们现在有钱。”
谢泽神情不改:“正是因为万寿节,所以才更要出去做工。我听说万寿节张灯结彩,朝野同欢。身手好的人这个时候出去,可能会赚不少。”
“可我们不缺那点钱。”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坐吃山空总归不好。”谢泽认真而诚恳,沉默了一瞬,他又道,“妹妹,养家糊口是我的责任。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不要让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他说话时眼睑垂下,长长的睫羽挡住了眸中的所有情绪。
韩濯缨虽看不清楚,但联系他话里的内容,也能猜测出他心内多么失落。
细想他这段时日确实没什么事可做,不然也不会折腾后院空地了。听他话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好再强行阻止:“那好吧,我陪你一起?”
谢泽见目的达成,微微一笑,温和从容:“说什么傻话?以前不在你身边,所以没法照顾你。如今有我在,怎么可能还让你操劳?”
他声音不高,语气真挚。韩濯缨听在耳中,也觉得温暖。
这段时日,她开口要他做事,他从不拒绝。扫雪灌溉,打水劈柴。虽然一开始很生疏,但后来也都能做得有模有样。他的存在,确实帮她和翠珠分担了不少事情。
思及此,她轻轻“嗯”了一声,心想,有这么一个哥哥还真挺不错的。
见她点头应下,谢泽唇角轻扬,眸中漾起浅浅的笑意。
次日清晨,谢泽早早出门。
韩濯缨送他出了清水巷,低声叮嘱:“你只当是出门转转,散散心。如果没有合适的,就还回来。咱们家也不缺这点钱。”
——有了新入账的一百两以后,她感觉自己说话都有底气了。
谢泽点头应下:“妹妹放心,我记下了。中午不用给我留饭。”
“嗯。”韩濯缨塞给他一点碎银,“那你在外面别饿着。”
谢泽微微一笑,心想,这姑娘可比长寿大方多了,近来对他也够真心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