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应是父母祝福出嫁女婚后应注意孝顺公婆受礼持家的一类话,元江却是……只望她活的更加自在无忧……
元妤蓦然就酸了酸眼眶,屈膝再行一礼道:“……是。”
这会儿,外头又有人喊道:“外头姑爷又催啦……”
这一句话,“轰——”的一下逗笑了在这里的一大群人,伤感的气氛瞬间一扫而空。
喜娘笑着高声道:“新娘子出门啦——”
盖头低下,元妤红着脸,被明芷明若一左一右扶着往门外去,身后亲朋为她送嫁。
大门外,一身红袍的谢砚立于阶下,身后是骏马傧相和长长的婚礼仪仗。
当看到元妤身着层层叠叠的大红嫁衣,头盖绣有龙凤呈祥花样的红盖头,端庄秀美地一步步向他走来时,谢砚有一瞬地呆了,恍惚有种此情此景梦中曾出现过的感觉,下意识便抬起脚要迎上去。
好在他身后就是温仲熙,眼疾手快地勾住了他的腰带,拉住了差点丢了魂的新郎。
谢砚恍惚回神,微怔地转头看温仲熙,眉眼里竟带着两分无辜之色,好似再问:为什么拉他。
温仲熙一脸黑线,又颇觉好笑,强忍着笑意凑前压低声音道:“人还没出来呢……”现在就往前迈步,是要迎到哪里去?
谢砚这才恍然回神,面上微有那么点窘意,脸上笑意却怎么都扯不下,嘴角一个劲儿地扬啊扬。
温仲熙瞧着,就觉得名满长安的谢三郎,娶个媳妇儿快笑成了傻子。不由好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谢砚等在大门外,只觉门内石板路上的元妤走得太慢,磨磨唧唧的,急得他在这么点时间里便额上冒了汗。
他却不知元妤头上的凤冠能有十斤重,压得她脖子老痛,顿时觉得身上层层叠叠的嫁衣也厚重不少。她又蒙着盖头看不清路,走路的时候还怕走得步子大一些盖头再被风吹开。加之手里还捧了颗皮个儿干净光滑的苹果,这会儿手心莫名出了汗,总有种要捧不住这苹果的紧张感,故每走一步都用了很大的小心。
她估计也是想不到自己这么小心走路还会被嫌。
等元妤穿着精致的镶着金丝又绣着云纹,还嵌着明珠的绣鞋的小脚卖出元府大门的一刹那,他就再等不住了,大步上前,微显粗鲁地从明芷明若手中夺来了元妤,牵着元妤的手就要大步往花轿的地方去。
可苦了什么都看不清的元妤,节奏突然被打乱,前头人那么老大步迈出去,她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只在众人的哄笑惊叫声中下意识跟着迈了一步,却不小心踩到了裙摆,低呼一声便朝前倒去。
“姑娘!”身后是明芷明若的惊呼声。
元妤下意识闭上眼,心道这下惨了,做好摔疼的准备,却意外地扑进了一个温热的宽厚怀抱。
她没来得及怔,头上响起那人压低的略显嫌弃的声音,“啧,麻烦……”
元妤:“……”
她差点摔倒怪谁?!还敢在这儿嫌弃?!
然而下一瞬,她便被人打横抱起来了,在一片哄笑打趣声中,被他抱着塞进了花轿里。
被他突然抱起的时候,她还下意识紧紧抱着那颗苹果,没叫它掉地上。
待她晕晕乎乎地坐好,耳边似听到一声他近乎窃喜的笑音,而后便觉那人又钻出了花轿,轿子里只剩她一人了。
元妤:“……”
虽然外头热热闹闹的喧闹声一片,但她还是有点没有安全感,紧紧抱着颗苹果,紧绷着声线试探着朝外唤了声,“明芷?明若?”
好在有回应,明若凑在轿子边回道:“我们在呢姑娘……”随后又道:“姑爷在门前拜别老爷呢。”
元妤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姑爷是谁。
她也没别扭,只确定身边跟着的人还在,她也就放心了,安安静静地坐在轿子里等。
没多一会儿,轿子便动了,身后的锣鼓鞭炮也响了起来,开始绕城了。
谢砚跨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只觉比当年高中状元跨马游街之时还要春风得意。
他视线扫过马下街旁两侧看热闹的人群,蓦然在一处顿住。
那里站着一身布衣,痴然凝眸望着花轿的孟潮生。
他似是注意到谢砚的目光,下一瞬便朝谢砚看过去,眼眸黑黑白白,清润深沉,那眼底虽没有恨与不甘,却还是藏着伤感。
谢砚面上微微平了笑意,转瞬又扬起笑,远远地朝他拱了拱手,继而便不再看他,骑着他的马,迎着后面的花轿里他的新娘回府里去。
孟潮生牵了牵唇角,又黯然地垂下了眼睑。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阿姝,惟愿你今后富贵长安……
他抬头看着八抬大轿自眼前远去,挪动脚步欲转身离开,却在转首偏头之际,恍惚看到半张熟悉的侧脸。
他猛地转回头,瞪大眼睛看回去,却见那人正巧也目送了花轿远去,正欲退出人群离开。
孟潮生心脏怦怦怦地激烈跳动起来,欲挤开人群去对面拉住那个人……
那个人……怎么会……
那是……
季元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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