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兄……”
“孟兄……”
三三两两均借此机会改口,孙韬虽未出声,但脸色亦缓和许多。
他开口问:“听闻同孟兄一届的金科状元谢砚谢三郎才学惊艳?”
孟潮生似为料他会提起谢三郎,愣了一瞬方才道:“谢兄才学确实惊艳,在下是自愧不如的。”这话孟潮生并未说假,在他心中谢砚才学确实在他之上。
孙韬捏着酒杯,突然勾唇笑了,“若有机会,我倒是想见一见这位才高八斗的谢三郎,与之一较。”
孟潮生闻言,眼神微微一动,面上神情未变,心中却哂然一笑。偏头细细看了孙韬一眼,心中对他的看重已少了大半。
恃才傲物、目中无人之辈,走不长远的。
与谢三郎一较,当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怎么,孟大人认为我比之不过谢三郎?”孙韬脸色又冷下来,称呼亦从孟兄改回孟大人。
孟潮生本不欲与他多言,但他傲慢之势颇盛,便是他也看不过去几分,便欲言之一二。
未料他上没来得及开口,门外已传来一道清朗之音。
“未曾想我声名已如此之大,连孟大人宴请好友都会被提及。”音落,包间之门已被推开,长身玉立的谢砚浅笑着出现在门口,身旁除石青外,是一位气质温和的年轻郎君。
温仲熙。
内阁温大学士温晋嫡二子,亦参加了这一年的春试。
谢砚睨了一眼包间里的人,并未太在意,目光转向孟潮生,含着别人瞧不懂的深意,笑问:“孟大人,我等不请自来,可能入席?”
问得客气,举止却已是不客气至极了。
不请自来,不问而入,何谈客气尊重。
但他们背后谈人在前,也不好说些什么。
部分寒门子弟面色并不好看,孙韬尤甚,已是冷寒。
相较之下,孟潮生倒是未曾在意,轻声一笑,放下酒杯起身相迎,伸手道:“三郎请,温兄请。”
谢砚带着人倒无半分不自在,如入自家般大步怡然走入。
他们周身穿着绫罗绸缎制成的锦衣,束着玉冠,配着锦带香囊,气质卓然,走进包间,给人以屋子都亮了的感觉。
尚未走近,便有人被其气质所逼退,主动腾出了位子,让与他们坐。
谢砚未曾有片刻犹豫,也并未推拒,只道一声:“多谢。”便迆迤然就坐。
温仲熙噙着浅笑,亦在谢砚身旁坐下。
第15章
屋内一改之前其乐融融的气氛,多数寒门子弟因谢砚和温仲熙的到来而略感拘谨与不自在。
在未与这些名扬长安的世家子弟接触时,他们对世家子弟的态度多为嗤之以鼻,对世人对他们的赞誉不以为然,认为这些世家子弟较之他们只不过是出身好些,有足够的钱财、华丽的服饰和美貌的婢女装点他们的门面,不过是一些徒有其表的草包罢了。
但在谢砚与温仲熙走近他们的时候,他们周身的气度与满身的华光让他们直不起背脊,不敢再言之凿凿说这些世家子弟是草包。
其他世家子弟是不是他们不知,但眼前的谢三郎和温仲熙绝对不是。
满身的华光或许可以说是锦衣华服堆砌出来的,但举手投足间的气度却不是锦衣玉服能衬出的。
那是世家大族千百年沉淀下来的底蕴,他们纵使不甘也不能否认自己比之不过。
这种认知叫他们多多少少有些许自惭形秽,心理素质不强的自然而然便选择退居一角,避其锋芒。
而孙韬等人之所以还能坐在原处,只是在于他们对自身才学的自信。
有这点依仗才使得他们不至于在谢砚面前狼狈低头。
但纵使自负如孙韬,在面对谢砚时也不像他之前所想那般可以傲然仰首,安之若素。
放在桌下腿上的手已暗暗攥成了拳,手心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无人知道他挺直的背脊上承受了多少来自谢砚给予的压力。
而谢砚尚还什么都未做,只是轻飘飘地走近坐下来而已。
如此之时,再看孟潮生。
态度一如之前,脸上的笑都未曾变一分,明明身上穿的是比他们华贵不了多少的布衣,却真正做到了安之若素。
他们这才知自己与孟潮生早已不在同等位置上。
虽同是寒门出身,但孟潮生的气度早远超他们。
“未曾想过三郎会来江月楼,想这江月楼的东家隔日就该以三郎为噱头宣扬酒楼招揽生意了。”孟潮生先开口,话中意似褒非褒,似贬非贬,听不出情绪来。
江月楼虽景色上可,装潢却只算中上,多受普通文人骚客所喜,名门世家子弟鲜少有上江月楼来消遣的。
怕谢砚也是头回到这里来。
只不知是为了何人……
孟潮生微微合了眼睑,遮住眼底的思绪。
在他心底,多少不信谢砚会因元妤找上他。非是元妤不够好,只是谢三郎这个名号太响,他在长安城众多人心中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