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海吓了一跳,赶紧磕头请罪。
“不会说话就闭嘴!”
傅海没用,一直没引出他嘴里的大哥沙德峰,所以陈舞阳也不给他好脸色:“你去把着尹玉,别让他反应过激。”
凭什么是我呀?
傅海只能用绳子把尹玉捆绑住。
陈舞阳则退出房间,站在窗子外看。
“啊!”
尹玉嘴里传来凄厉至极的惨叫声:“饶了我吧,饶了我吧……让我死吧,死吧!”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让外面站着的番子头皮发麻。
然而,行刑的尹辉却满脸带着笑容。
黄鳝钻不进去,他就往里面塞。
塞死了一条黄鳝,又换一条。
“你他娘的慢点,别把他弄死了!”陈舞阳叮嘱尹辉。
场面无法形容。
番子们都难以直视,这玩意太凶残了。
像是一条会动的尾巴,转来转去的。
陈舞阳却看得津津有味。
整个过程持续半盏茶的功夫,陈舞阳担心把尹玉给弄死,就停止游戏。
当最后一滩屎,被尹辉舔干净后。
陈舞阳却道:“尹玉,该轮到你了,来帮帮你侄子!”
“大人,不是说好了,钻他,我吃屎吗?”尹辉懵了,屎吃完了,你不认账了?
“本官临时起意,不行吗?”
陈舞阳冷笑:“傅海,把他绑上,继续!”
本来尹玉已经奄奄一息了,听到报复的机会来了,立刻爬起来,朝着大侄子狞笑。
尹辉吞了吞口水,报应来的也太快了吧?
范青听说陈舞阳在折磨尹家人,过来找陈舞阳,结果看到让他触目惊心的一幕。
一条会动的尾巴,不停在摇摆。
恶心死了!
“陈舞阳,出来!”范青可不想看了,会做噩梦的。
陈舞阳还满脸意犹未尽:“范大人,找兄弟何事?”
“江西传来消息,确实有一批货物,要从九江府来南直隶。”
这批货,就是傅海说的,要从南直隶下海的一批货。
“拦截了吗?”
范青点点头:“金提督已经移驻九江府了,消息传来时,这批货物应该已经在金提督掌握之中了。”
“去把傅海叫出来。”
傅海一直扶着两个人。
看见那恐怖恶心的一幕,还闻着难以形容的臭味,刚出来就不停呕吐,被宣进来的时候,嘴角还有呕吐的痕迹。
范青皱眉:“你怎么一身臭味?掉茅坑了?”
陈舞阳忍俊不禁。
范青懒得废话,问傅海这批货物的情况。
结果傅海一问三不知。
“就说了,这是个废物,留之无用。”陈舞阳不养闲人。
范青让傅海出去。
压低声音道:“你知道那批货物是什么吗?”
“你不说我哪知道?”陈舞阳和范青熟悉,说话口无遮拦。
“军械。”
猛地,陈舞阳瞳孔紧缩,正色道:“从哪流出来的?”
“尚未可知,待金提督找到线索,就会知会我们。”
范青道:“此事怕是牵连极大,那个傅海有用,别让他溜了。”
“明白。”
很快,杨璇就传来消息,将二尹杀死一个,另一个放回去。
“他娘的,老子什么时候被杨璇指挥了?”
陈舞阳有点不爽:“把他们拉出来。”
门打开后,一股特别冲的味道。
陈舞阳退出去老远,站在庭院里。
两个人都软软的被丢在庭院里,天色漆黑的,躺在石板上,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这种事,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了的。
“说起来,本官和两位也是相爱相杀。”
陈舞阳隔着很远,笑眯眯道:“本来也想给二位一个体面的结局。”
“奈何上峰有令。”
“你二人,一死一活,死一个,放回去一个。”
“自己选吧。”
尹玉和尹辉瞪圆了眼睛,瞬间指向了对方,异口同声:“他死我活!”
“不愧是亲叔侄,真有默契呀。”
陈舞阳笑容不减:“但是,只能活一个。”
“大人,为什么啊?”尹辉哭泣。
陈舞阳会告诉你,你奶奶舍不得死,只能苦一苦她的儿孙了。
“没有原因,也不用问了,只能活一个!”陈舞阳懒得废话。
尹玉则道:“我对大人有用,能帮助大人!”
他确实聪明。
但陈舞阳不需要一个聪明人。
关键尹玉也有儿子呢。
尹辉一死,尹家就只能由他这一支继承。
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来,给他们一把刀,让他们自行决定!”陈舞阳笑道。
尹玉和尹辉对视一眼。
同时扑向那把刀。
互相拳脚相加。
范青隔着窗子看了一眼,幽幽一叹,陈舞阳做事太绝,不留余地,怕是不得善终。
他听说了,杨璇的女儿得到陛下青睐,送入宫中做宫娥了。
倘若得到陛下垂青,那就是后宫娘娘。
她会忘记陈舞阳和她杨家的血仇吗?
“二叔,我是嫡孙,是奶奶最喜欢的孙子,你把活着的机会让给我,让给我!”
尹辉和尹玉都握着刀把,互不落下风。
尹辉哀求。
“我还是你二叔呢?”
“你不知道孝敬长辈吗?”
“我会好好照顾你爹的,他是我的亲大哥呀!”
尹玉怎么可能把存活的机会让给侄子呢?
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侄子死,他好继承家业。
“二叔,我活着会好好照顾弟弟们的,婶娘我也会代为照顾的!”
这个照顾正经吗?
尹玉微微垂眸,发现尹辉下面不对劲。
“你个禽兽!”
尹玉忽然一脚,踹在尹辉的下面。
“啊!”
尹辉那玩意已经不好使了,但经过几个月的细心调理,好了一些。
结果被尹玉狠狠一踹,又废了。
但尹玉分神的瞬间,尹辉却夺得刀的控制权,使劲把刀刃往前一送。
尹玉用手抓住刀刃。
但刀尖破开皮肉,鲜血殷然。
攥刀的手鲜血淋漓,但尹玉死死攥着,求生欲极强。
“去死吧!二叔!”
尹辉眼睛凸起,面容狰狞,使劲往前推刀。
刀刃扎进去三寸。
“老子死你也别想好!”
尹玉跳起来,使劲踢在尹辉的裆下。
尹辉痛得夹住下面。
隐隐约约,有液体流了出来。
疼啊!
尹辉吃痛的瞬间,手中的刀稍微松了松。
尹玉抓准机会,凶残地抽出刀刃,直接攮在尹辉的胸口上,直接反杀。
“我赢了,我活了!”
尹玉顾不得疼痛,跪在地上,举着刀。
而尹辉则躺在地上,身体不停抽搐,眼看就不行了。
眼眸里竟闪烁着解脱之色。
也许,现在死亡,还是个好结局呢?
“不愧是本官的兄弟,这份狠劲儿像本官!”
陈舞阳让人给他拿衣服,然后派人把他送回府中。
尹玉以为陈舞阳还有套路呢。
结果,陈舞阳干净利落,把他放走。
还派人,把杀尹辉的匕首,装进一个食盒里,送给含山公主。
尹玉反而不想回去了。
他杀了自己的亲侄子,老太太最喜欢的孙子,没法给母亲交代呀。
好好的一家人,却被陈舞阳驯成了野兽。
他眸中闪烁着恨意。
返回家中。
闻听母亲晕厥了,他连忙去看母亲。
此时,天色已经濛濛发亮。
含山公主刚刚醒转,吃了点米粥,神色好了一些。
就看见二儿子和一个食盒,送了过来。
她心中咯噔一下。
“母亲,孩儿有大罪,请母亲宽恕!”尹玉哭嚎道。
没等说,含山公主就想到了。
她没死,就会有一个尹家人,走在她的前面。
却没想到是自己最喜欢的孙儿,先走了。
“去请杨璇,去请杨璇!”含山公主激动的大吼。
尹玉还想说什么,看见母亲貌若癫狂的模样,可不敢多说了,立刻派人去请。
杨璇没来,只送了一个空食盒。
尹玉明显看到母亲眼中的恐惧:“这、这是什么意思?”
“不该问的不要问!”
含山公主厉喝。
旋即,又充满歉意地看着儿子:“娘害了你们啊。”
“娘?”尹玉虽不太明白,但隐隐约约猜到了几分。
今天晚上,尹玉也会死的。
她还有三个孙子!
等都死光了,她是必须要死的!
杨璇没来,说明皇帝不想跟她谈,只要她的命。
“殿下,不好了,二老爷掉进井里了。”
说的是尹洧!
含山公主脸色微变,来得真快呀!
皇帝是一刻钟都不想等,他不想和含山公主共处一片天,所以只能请含山公主去死。
“人、人怎么样?”含山公主忍着恐惧问。
“救得及时,人还活着,但受了惊吓,呛了水咳嗽不止,派人去请医者,但医者都不来咱们府上。”
尹玉听出问题了:“为何不来?可是钱没到位?”
“不是钱的问题,是都知监的人勒令医者不许来府上,若、若来就诛杀医者满门!给再多钱,医者也不敢来的。”
尹玉一听都知监,就想到了陈舞阳,吓得瑟瑟发抖。
“吾儿!”
含山公主唤了一声。
尹玉浑身哆嗦一下:“娘啊,儿子宁愿没生在尹家啊!”
这话让含山公主如遭雷击!
以前享受富贵的时候,你怎么没说这种话呢?
现在遭难了,怪罪为娘来了?
她怒光一闪即逝:“那二老爷怎么样了?”
“应该是不成了,只能拖到死了。”
这是没有选择了。
含山公主看了眼瑟瑟发抖的二儿子,看得出来,尹玉有几分做戏的模样,也是催她快点去死呀。
“吾儿,若为娘不在了,你可能支撑起尹家门楣?”
含山公主的挂念太多了,总有很多人存放在她身上的。
不像尹玉,他自私自利,心里只有自己。
尹玉有点恐惧地看着母亲,目光闪烁,不知该怎么回答。
“照实说!”
含山公主怎么看不出尹玉的心思。
你敢不敢再假一点?
你盼着你亲娘死,你亲娘却还在惦记你。
何其可笑?
“母亲之命,儿子死不足惜,一定能光耀门楣!”
尹玉只想快点摆脱陈舞阳。
只有母亲死了,皇帝才能高抬贵手,陈舞阳也就不折磨尹家了。
母亲为什么非要和皇帝对着干呢?
以卵击石,多么愚蠢呀!
再说了!
您一直都偏向大哥那一房,喜欢大哥,喜欢大孙子,唯独不喜欢我!
如今一个傻了,一个死了,你就该去陪他们,你还赖在人间干什么?
你早点死,我好继承家业啊!
凭什么我们尹家的家业,由你一个老太太掌控着呢?
“呵呵!”
含山公主冷笑,旋即长叹一声:“去吧,好好将养身体,日后尹家就靠你了。”
“这南京不要待了,去广西吧。”
尹玉不解。
那广西是毒瘴之地,如何能待人?
但转念一想,也许去广西,才能保存性命。
可广西多山,皇帝会放心把他们尹家放在广西吗?
“去吧,娘乏了。”
含山公主心力交瘁。
尹玉恭恭敬敬磕了个头:“儿子必不负母亲厚望,请母亲安心。”
说完,又恭恭敬敬行大礼,才退出殿去。
然而,含山公主却不想看他了。
待尹玉出去,她慢慢站起来:“把白绫拿来吧,躲是躲不过去的。”
“尹家如今这番境况,史书是不会记的。”
“百姓也不会知道的。”
“等本宫去了,陛下还会辍朝一日,以表哀思,给本宫最后的体面。”
她将白绫挂在房梁之上,让人搬了个凳子过来。
慢慢站上了凳子,把头钻进白绫里:“在史书里,本宫这一生是极尽辉煌的,皇家的面子要在的,皇家的亲情要有的,陛下的名声要好的……”
“只是,谁会知道呢?”
“皇家有皇家的苦,本宫有本宫的难。”
“算了,为了儿孙,本宫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她舍不得,却又不得不把凳子踢翻。
人悬挂在半空,不停蹬腿。
却又无济于事。
所有伺候的奴婢,都静静看着这一幕,谁也不敢把含山公主抱下来,没人敢阻拦这一切。
消息传到督抚府中。
含山公主重病难治,不幸薨逝。
其长孙尹辉,自幼由祖母带大,祖母薨逝,他受不了打击,在丧礼上哭绝而亡。
丧事极尽哀荣。
杨璇看着出殡的队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才刚刚开始呀。”
这是他交给皇帝的投名状。
该启程回京,担任顺天府府尹了。
这是皇帝给他的回报。
而陈舞阳,忽然就静默了。
仿佛随着含山公主的薨逝,整个南直隶就恢复了平静。
但,却是大错特错!
大战才刚刚开始。
消息传入京师。
朱祁钰辍朝一日,只是把早朝挪到了养心殿,在养心殿上继续处置朝政。
含山公主要葬去中都,尹家的坟级别太低,放不下朱家的凤凰。
这也昭示着,尹家的荣光到顶了。
盛极而衰。
而在江西,九江府。
金忠坐镇湖口。
“本督本不想杀人,但有人逼本督动手啊!”
在彭泽一处水寨里,找到了一大批军械,箭矢就有十万支,刀剑、弓弩不计其数。
这水寨的主人,是一个叫薛鹏的水匪。
张善率兵用了近三个月时间,才清扫了盘踞在鄱阳湖上的水匪,杀了上万人,抓捕了七万多水匪,获得流民近二十万。
这些流民藏在鄱阳湖里面,为匪类耕种,在里面繁衍生息。
他们和南直隶的流民差不多,本来都是良民,土地被士绅霸占之后,不愿意做佃户,就跑去当了流民。
张善从水匪中,将罪大恶极的诛杀,挑选三万人,充作水师,其余的人送去湖北做水师。
二十万流民则送去黄州府安置,年富安置的百姓,就是从江西移过去的。
“闫方,审出什么来了?”
这时,闫方匆匆进来,衣袍上还染着鲜血。
扈从递上来一盏茶,他喝了一口,才气喘吁吁道:“回提督,那个薛鹏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军械应该是暂时存放在他手上的。”
“谁存的?”
闫方说还在查:“但标下估计,和彭泽马氏脱不了干系。”
这马氏可不简单啊。
和开国功臣愈通源有姻亲。
愈通源的俞氏家族,一门四爵,为太祖皇帝执掌水师,可谓是战功赫赫。
虽然俞氏因涉及胡惟庸案,被太祖皇帝除爵。
但其家族势力庞大,当一地巨富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马家祖籍是巢湖人,于洪武年间移民至彭泽。
“倒是有些棘手。”
金忠不怕马氏。
怕牵扯出南直隶的士族大豪,皇帝还没准备好巡幸南直隶呢,他担心此案一出,会加速皇帝巡幸南直隶的时间。
凭借区区澎湖马氏,是不可能造出这么多军械的。
彭泽对岸就是南直隶。
这里面是谁干的,一望便知。
“查!”
斟酌半晌,斟酌做出决定:“闫方,你亲自带队,去把马氏控制起来,给本督查个干净!”
军械是天大的事,容不得半分马虎,必须查清楚。
“标下遵令!”
闫方带人去彭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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