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以太宗皇帝自表,怎么仗打得这么烂啊,这也不像是太宗皇帝啊,更像是正统皇帝!
“陛下,朝鲜怕是撑不过今年了。”杨询发表见解。
“平壤一丢,整个北方的险峻地势都没了,还拿什么守?”
“能撑过今年都是厉害的。”
“最多到夏天,朝鲜就灭国了。”
朱祁钰本来预计,朝鲜能拖住女真几年呢。
等朝鲜和女真自相残杀,互相消耗之后,大明去捡便宜呢。
谁知道朝鲜这么菜。
连女真一部,都挡不住一年的时间,就沦落到灭国的地步。
“快,请阁部重臣入宫。”
朱祁钰盯着地图看。
他在想,该不该援助朝鲜?
很快,朝臣入殿,叩拜行礼。
他们入宫时已经听到了风声,朝鲜使臣下榻四夷馆。
朝鲜使臣十分狼狈,化妆成平民,穿过层层封锁,来到了大明。
求大明爸爸帮助朝鲜,平定外敌。
“诸卿,朝鲜平壤丢了。”
“什么?”
朝臣都是一懵:“从女真部南下,半年的时间,平壤就丢了?”
朱祁钰苦笑着点头:“这是朝鲜使臣透露出来的消息,朕已经令鸿胪寺,后日宣使臣觐见了,具体情况后日就知道了。”
“陛下,兀良哈不能打了!”
于谦认真道:“之前朝议上,朝臣认为女真部入朝鲜,只是抢掠。”
“但万没想到,女真部竟留在朝鲜不走了。”
“想以朝鲜为根据地,攻掠大明,这女真部果然是狼子野心。”
“唉,朝鲜虽然荒凉,但那是对大明来说的。”
“对女真而言,朝鲜可谓是宝地,什么都有。”
“而且,朝鲜的地理环境,威胁着辽宁,辽宁不保,京师则有危险。”
“以前朝鲜之君恭顺,不敢攻打大明。”
“但女真部吃掉朝鲜后,必然壮大,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微臣以为,当速援朝鲜。”
于谦认为,兵贵神速,援助朝鲜,驱逐女真。
岳正却持反对态度:“若现在援助朝鲜,国朝之前做的所有算计,全都成空了,不如再等等程信、罗绮的信报。”
“不能等了,当速战速决。”
于谦认为必须要遏制女真部壮大。
以前,女真部一直都是癣疥之疾。
因为女真贫瘠,连铁都没有,根本威胁不到大明。
可占据朝鲜的女真可就不一样了。
朝鲜有钱有粮有铁有盐,什么都有。
因为兵弱,一直不是中原王朝之敌。
但落在女真手里,这些都能转变成强大的战斗力。
届时大明东门户,就出现一个新的强敌。
想扫平,就需要大量的精力。
万一令女真做大,成为东北大患,可就是大问题了。
于谦认为,速援朝鲜。
朱祁钰看向胡濙。
胡濙清了清嗓子:“邢国公勿急。”
“朝鲜究竟是何情况,咱们还不知道呢。”
“不能光听信朝鲜使臣一面之词。”
“这些年,朝鲜经常向国朝哭穷,进献一两位所谓的公主,就从大明攫取巨大利益。”
“老臣认为,朝鲜使臣必有夸大之意。”
“还是再等等程信和罗绮的信报,再做决定。”
于谦却持反对意见:“不管夸大还是吹嘘,女真部可抢掠朝鲜,但绝不能占据朝鲜,这不符合大明的利益!”
仪铭也支持于谦,认为当速援朝鲜。
还有耿九畴和马文升,都支持于谦。
胡濙这边则是岳正、白圭、李实等人,认为应该再等等,朝鲜终究是癣疥之疾,没必要大兴兵戈。
朱祁钰也在踌躇:“邢国公,若现在援助朝鲜,大明能得到什么?”
“将敌人控制在弱小范围内,便随时可吞并!”
“一旦敌人壮大了,再吞并,可就难了。”
于谦认真道:“陛下之前想用女真、兀良哈和朝鲜,彼此消耗。”
“大明左右局势,各个击破,最后鲸吞三方,并入大明。”
“但如今,朝鲜不堪一击。”
“女真和兀良哈,一定会借用朝鲜壮大自身。”
“到时候,再想吞并,难如登天。”
耿九畴附和道:“陛下,国朝援助朝鲜,可顺势吞并朝鲜……”
“绝对不行!”
胡濙掷地有声道:“若国朝野心暴露,安南怎么办?朵思、乌斯贜会作何想法?”
“还有西面的吐鲁番、哈密,以及北面的瓦剌,他们会怎么想?”
“如今大明虽然强大,但四周也都是敌人。”
“不能因为眼前芝麻大的利益,就放弃持之以恒的国策!”
“现在的大明,只能是宗主国!”
“不能效仿大元!”
“将附属国,变成领土!”
胡濙的话,得到李实的赞同。
李实这段时间,一直在地方,刚刚回到中枢不久。
“陛下,大明对荒凉之地,一直都没有野心的。”
李实说:“永乐朝吞并安南,但那是我国故土。”
“而且,当时安南尚未建立,国朝撤出交趾后,才建立的安南国,所以算不上仇人。”
“可一旦大明鼠目寸光,吞并了朝鲜,必然人人自危。”
“到时候南方大乱,西边大乱。”
“朝鲜人也未必愿意真心合并进入大明,必然重蹈交趾覆辙。”
“届时四周烽烟四起。”
“到嘴的朝鲜,恐怕也要吐出来。”
“得不偿失啊陛下!”
这话说得很难听。
仿佛在骂皇帝鼠目寸光。
朱祁钰却不以为忤,点点头:“李卿说得有道理。”
看向一言不发的孙原贞:“孙卿,你有何意见呢?”
“回陛下!”
孙原贞缓缓道:“老臣以为,国朝不能不管朝鲜死活,也不能和女真部硬碰硬。”
这话有点拧巴。
人家都占据朝鲜了,不硬碰硬,怎么夺回城池呢?
“陛下,老臣之策,怕是有伤天和啊!”孙原贞欲言又止。
“先说出来,大家讨论讨论。”朱祁钰来了兴趣。
孙原贞道:“敢问陛下,您对朝鲜之民,是何态度?”
“听话的可入华夏,不听话的该杀!”
孙原贞却道:“若陛下想收朝鲜之民,如今正是天赐良机。”
“朝鲜战乱,天朝派兵帮助朝鲜平乱,乃是天理。”
“因为朝鲜是大明的附属国,朝鲜国民,准确的讲也是大明国民!”
“咱们派兵,陈兵于鸭绿江南岸,设置收容所,将朝鲜之民,移入辽宁。”
“女真部收朝鲜,无非是为人为粮为盐为铁。”
“可核心却是人。”
“如果朝鲜之民,被国朝收拢,没有了人,女真部占再多城池有什么用呢?”
“等天兵一到,他们必然落荒而逃!”
“可是!”
“这样一来,整个朝鲜平壤以北,怕是要千里无人烟了,着实有伤天和。”
这哪是毒计啊!
这是妙计啊!
搬空朝鲜,壮大自己,妙计啊!
朱祁钰眼睛亮了起来:“诸卿,热河缺什么?河套缺什么?整个北方都缺什么?”
“缺人啊!”
“根治黄河,需不需要劳力?”
“移民填充,需不需要钱粮?”
“朝鲜这不就是现成的嘛!”
朱祁钰一拍案几:“就按照孙卿的想法办!”
“啊?”
朝臣都懵了。
没听孙原贞说,这有伤天和嘛!
从鸭绿江南岸接收百姓,再运回国,会死多少?
等朝鲜北部被清空后。
朝鲜国王会不会跟天朝要回百姓?
您可倒好,张嘴就把朝鲜给掏空了。
再说了,这是瓜分朝鲜之策啊,和大明利益不符的。
“诸卿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朕?是觉得朕仁慈了?没将男人统统处死?只留女人和孩子?”
朱祁钰问。
您这还不够狠啊?
“陛下,此计有伤天和啊!”孙原贞苦笑道。
“伤什么天和!”
朱祁钰懒得听这废话:“你这是在救他们,你是朝鲜的大救星!”
“没有你,那些朝鲜人就要被女真部控制了!”
“知道女真部吗?他们要剃发易服的!”
“到时候人人拖着一根狗尾巴,就舒服了?”
“你这是救了朝鲜万千百姓!”
朱祁钰道:“就按照孙原贞的办法办,诸卿议一议,填充这个计划!”
“若办成了,朕收复朝鲜之后,在朝鲜挑一座城池出来,以你孙原贞的名字命名!”
您这是让我遗臭万年吗?
孙原贞想哭。
朝臣也觉得皇帝有点过了。
毕竟朝鲜向来恭顺,您这样多少有些愧对朝鲜之恭顺。
“陛下,微臣倒是有一策,供陛下参考。”马文升入朝第一剑,先斩朝鲜。
“说!”
马文升道:“微臣以为,陛下当设移民局。”
“下圣旨不许迫害朝鲜百姓,视朝鲜百姓如华夏百姓一般无二。”
“然后移民之人,男女分开。”
“去年征战沙场的有功之士,未成家立业的,则赐一个朝鲜妇人,督促其成家立业。”
“而男人,则充入辽宁、热河。”
“在当地择汉女,嫁之。”
“移民之后,切忌不许聚居,必须分散开来,和汉、蒙混居,彼此联姻,几代之后,就再无胡汉之分了。”
“朝鲜衣冠,和大明一般无二。”
“不必令其更改衣冠,减去不少麻烦。”
“再酌情调一些听话的,充入两湖之地,分房分地,进入中原腹地,自然很快就会被同化了。”
马文升这番话,是想让朝鲜亡国灭种。
三十年后,天下将不再有朝鲜人,只有汉人了。
“从朝中擢选一个能臣,执掌此事。”
“在礼部之下,设一个移民局。”
“负责此事。”
朱祁钰接受马文升的意见,人选从近臣里面挑。
胡濙举荐邹循。
邹循是翰林院编撰,算是有能力。
“允!”
朱祁钰笑道:“吞并了朝鲜之民,朝鲜就不再是心腹大患了,随时都能吞并。”
“甚至,那朝鲜王若识相,会上书乞求大明,将朝鲜并入天朝。”
“届时,朕就借坡下驴,收了朝鲜。”
正常来说,让朝鲜人变成天朝人。
那是恩赐。
朝鲜人应该不会不识相的。
“陛下,一个牧民点不够,沿线都要设,越多越好。”
“再往一步步往南面走,边走边设。”
“而且,还要争得朝鲜王的同意,令朝鲜王下一道王旨,令其民配合。”
“微臣想,朝鲜王一定想不到,大明会收容朝鲜百姓。”
“等他后悔时,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除此之外,多多督建船支,令船支运送百姓入辽宁,从辽宁走去热河。”
马文升道:“反正是率重兵救援朝鲜,咱们先不攻城,每到一地,就接收一地,乘坐船支回国即可。”
“马文升,你回去列个条陈出来,然后交给移民局。”
朱祁钰道:“白圭,你好好抓一抓这件事,移民是重中之重,不得怠慢。”
“微臣遵旨!”马文升和白圭叩拜。
朱祁钰则看向于谦:“邢国公,谁可领兵,救援朝鲜?”
于谦苦笑。
我的意思是让您救朝鲜之危,不是让您趁机吞并人家!
您这样做,和女真部有什么两样?
这是在分割朝鲜。
女真部要钱要粮要盐要铁要人,您就直接要人。
不过,好在皇帝是帮助朝鲜驱逐女真的。
等天兵降临朝鲜,女真部能活着回去多少人,可就说不准了。
“陛下,朝鲜情况错综复杂。”
“而且还要接收百姓。”
“需要一个允文允武的人,执掌大军才行。”于谦道。
猛将肯定不能用,像毛忠这样的不行。
救援朝鲜,以政治为主,军事为辅。
“文官也可,举荐人才便是。”
朱祁钰觉得于谦说得对。
“陛下,朝中确实有这样一位大才,只是怕您舍不得啊。”于谦反而打趣道。
朱祁钰立刻想到了是谁。
“邢国公啊邢国公,你可真是能算计啊。”
于谦抚须而笑。
他的人选,就是王越!
王越是皇帝的宠臣,又允文允武,关键此人瘸了之后,性情变得偏激,几乎不在意名声。
这样的人,是最适合做这件事的。
可是,做了此事,王越注定要封爵了,难以做宰辅了。
文武分治,泾渭分明。
这是朱祁钰的宗旨。
“可还有人选?”朱祁钰问。
“回陛下,赵辅、曹义、任礼皆可。”
毛忠肯定不行了。
毛忠是猛将,政治方面不够敏感,容易办坏了事。
而任礼,身体不好,需要在京师静养,而且朱祁钰也需要他镇守京师。
“若派王越去,派个老将辅佐他,怕是老将心中有抵触啊。”
朱祁钰几乎定下了王越。
“如今宣镇没有战事,却囤积大量文武。”
“调李侃、蒋琬回京。”
“传旨,任王越为援朝总兵官,配官印,受王命旗牌;”
“蒋琬、李侃任副将;”
“杨守陈为参赞军务;”
“秦成任镇抚太监;”
“再调周贤、周玉父子入朝。”
朱祁钰给周贤和周玉机会。
既然有名将之资,那就得给机会着重培养才是。
“至于出兵多少?”
朱祁钰反而犹豫了,出兵多了吧,京师就会空虚,出兵少了,怕是到了朝鲜,难以竟全功。
“陛下,三万人足矣!”
于谦认真道:“此仗只要压缩女真部空间,不是消灭女真。”
“只要能令女真部节节败退,即可。”
“而进入朝鲜后,王越可帮朝鲜练一支强兵,用朝鲜兵,换女真人的首级。”
“最好全用骑兵,来去如风,可最大程度保存实力。”
于谦这是拿朝鲜人消耗女真人,在战场上消耗掉。
达到让大明得利的目的。
“三万是不是少了点?”李实皱眉。
“兵在精不在多,何况,兵卒多了,运送粮草也是个问题。”于谦道。
没错,帮朝鲜打仗,还得从大明运送粮草。
朝鲜贫瘠,毛都没有。
“就定三万吧。”
朱祁钰刚想说从辽宁调兵。
可转念一想,辽宁兵得用来平定兀良哈呢,暂时不能用。
而原京营的兵,跟着于谦扫平鞑靼的兵卒,一部分在辽宁、一部分在热河。
“兵从何出?”朱祁钰问。
他不想动京师的兵。
京师兵卒关系着他的安全,暂时不能动。
“陛下,可从热河、辽宁抽调,再从河南、山东调一批,凑足三万人即可。”
于谦也不打算动京营兵卒。
“山东和河南怕是抽调不出来多少。”胡濙没说透,因为两地都在犁平地方,都需要兵卒。
不能用广西狼兵,广西狼兵打不了野战,尤其是骑战。
去了也是送死。
朝鲜一仗,多用骑兵。
“可从河套调一批人过来。”仪铭提议。
耿九畴认为不行:“宁夏新定,正是需要大军的时候,不能调走。”
“从山西调兵吧。”
朱祁钰定下来,就从山西、河南、山东、热河、辽宁凑一凑,争取凑个三万,不够的就从京师调。
“既然说到了打仗,干脆就全部议论完毕。”
朱祁钰道:“女真部征伐朝鲜,必然倾巢而出。”
“朕的意思是,再派一支偏师,直捣黄龙,断了女真的后路。”
“同时,征伐兀良哈的计划不变。”
出兵三路?
朝臣都惊呆了。
“陛下,打仗没必要急于一时,何必一口气出兵三路呢?”李实苦笑,饭要一口一口吃。
于谦却道:“陛下之意,未尝不可。”
李实对于谦可就不客气了:“邢国公,难道你想让大明这般大好的局面,全部葬送吗?”
“左都御史稍安勿躁,听本首辅说完。”
于谦道:“朝鲜一路,以移民为主,并非为了打仗。”
“而封堵女真后方,也是乱起军心,最多出一偏师就足够了。”
“这两路,都不是主力,无须打硬仗的。”
“真正的大战,还是兀良哈。”
“而且,陛下也说了,吞并兀良哈,非一日之功,咱们的目的是削弱兀良哈。”
“一来是占据优势,彰显实力;二来,也是练兵嘛。”
“饭一口口吃,慢慢来。”
“咱们有兵有马有粮食的,拿兀良哈练兵也不错。”
于谦的话,可说进朱祁钰心坎儿里了。
兵卒必须经常练,天天打仗是最好的。
“那就兵出四路!”朱祁钰道。
怎么又多加一路啊!
这得浪费多少钱啊!
朝臣又要劝。
羊了之后,总有病,今天好像又有病了,脑袋疼,睡了一天,疼一天了,晚上吃的药,十一出去吃了两顿饭,有两次病,醉了!以前作者一年只有一次病,今年月月都有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