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建文疑云,胡濙病故,地中海纵火犯,大明帝国
周玉率领一万骑兵,在本地向导的指引下,走奇台穿过沙漠,绕过沙漠,去偷汗庭。
范广则分兵多路,南下翻越沙漠招降西域诸地。
他则亲率步兵,退回吐鲁番,在吐鲁番沿线筑城,战局进入僵局。
对峙半个月后,阿黑麻带着两个儿子撤回汗庭,去和准噶尔打仗。
准噶尔闻听大明撤了,他们立刻撤兵,带着汗庭的金银财宝,撤回领地,以亦力把里(伊宁)为界,侵占马合木的领地,建立准噶尔汗国。
看见残破的汗庭,阿黑麻一口气没上来,吐血重病。
他深知两个儿子极具军事天赋,野心自然也大得可怕,汗位交给任何一个儿子,都会引发战争。
临死前,他做出最英明的决定,把部落拆成两半,将西边封给大儿子,被准噶尔部占领的地区分给小儿子,让他们各自为汗。
阿黑麻一死,东察合台汗国算灭亡了。
满速儿和萨亦德主持军政,强敌压迫之下,友好分割军队。
整个冬天,在吃不饱穿不暖当中度过,很多牧民死去。
景泰二十一年,春。
满速儿和萨亦德联手,西征准噶尔汗国,一战打崩了准噶尔汗国,收复失地。
阿失刚刚当了大汗,屁股没坐热呢,就被赶走了,灰溜溜北迁滚回自己的领土去。
也得承认,这兄弟俩军事天赋太强。
萨亦德分帐,因为汗庭残破,他决定迁都喀什,兵锋向西开拓,建立叶尔羌汗国。
七月,满速儿东征吐鲁番。
范广收下塔里木盆地东边绿洲,大明建立统治。
该动手的,大明绝不含糊,不然军粮不够,也没人来管理这些地盘。
满速儿东征,和范广在吐鲁番僵持。
这时,一道噩耗传来,汗庭又被占领了,亦力把里丢了!
满速儿以为是准噶尔又来了,立刻撤退,回到汗庭才知道是明军,根本就想不通,明军是从哪冒出来的。
周玉以一万军力,攻克了亦力把里(伊宁),又将附近富裕的城池,大火焚烧,在满速儿撤回来时,直接撤走。
满速儿手中七万大军,皆是一顶一的精锐,对明军能以一换二,对准噶尔精锐也是以一换一。
再强的军队,也架不住吃不饱肚子啊,满速儿立刻大失军心。
富裕的城池都被周玉给烧了,牧场被放了,大量牛羊被杀,横尸遍野。
满速儿再厉害,没吃的也不顶用啊。
被迫离开亦力把里(伊宁),退往阿拉木图。
他走也不让明军好过,把骑兵放出去,祸害吐鲁番去,甚至把沿线的城池彻底给烧了,谁也不给谁留,不愿意走的能杀的杀。
气死满速儿的是,得知周玉得手后,范广逃离吐鲁番,撤回哈密了。
而吐鲁番被明军糟践的,除了破房子,别的啥都没有了,他去祸害了个寂寞。
因为大明也没少屠,没少抢。
满速儿带着眼泪撤到阿拉木图的。
以前东察合台汗国是穿鞋的,自然和大明讲道理,现在他变成光脚的了,看看大明敢不敢建设吐鲁番。
你敢建我就敢烧。
准噶尔又来捡便宜了,也是哭着走的。
范广绝对够狠,不要吐鲁番了,太烂了,我们大明也不要。
富庶百年的吐鲁番,莫名其妙荒凉起来。
屹立近二百年的东察合台汗国也彻底崩溃了,灭在了大明之手。
捷报传到中枢。
朝臣也傻眼,人没少杀,钱没少,地方一寸没占,这叫什么胜仗啊?
东察合台汗国确实没了,但多了七万海寇,西域的大门对大明彻底关闭了。
这仗打得,是有功,但好像也没功。
朱祁钰忍俊不禁:“这仗打得不错。”
这还不错呢?
“诸卿,先从战略上看啊。”
“东察合台汗国存在,对大明来说,百害而无利。”
“现在呢,东察合台汗国没了,变成了满速儿、阿失和萨亦德三支势力。”
“准噶尔兵势最强,约有十二万战兵。”
“满速儿七万,萨亦德七万,但萨亦德在喀什,应该不想再东征了。”
“满速儿的七万大军,供养都是问题,用什么东征?无非是落草为寇!”
“落草为寇反而是好事,你们想想看,七万大军,大明最少需要十五万骑兵,才能硬碰硬。”
“范广手里骑兵就剩下十万了。”
“这场仗要不是周玉建立奇功,咱们根本没法从东察合台汗国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七万骑兵落单了,难道大明还吃不下吗?”
朱祁钰对战果很满意,不可能一口吃个胖子的,当初制定的东察合台汗国计划,用五到八年时间的。
阿拉木图是养不起七万骑兵的,满速儿要么劫掠哈密,要么西征去跟他弟弟混。
现在最富的地方,就是哈密。
范广却扎在哈密,你来我就打伱,准噶尔部再强,也不敢去和26万明军掰腕子。
满速儿处境非常尴尬。
“传旨,晋范广伊国公,暂不赐世券。”
“封周玉奇台伯,陶瑾尉犁伯,神英昌都伯,皆有大功。”
“授寇深、原杰少保,正二品正治上卿,加赐银符一枚。”
朱祁钰可是大出血了,直接晋了范广的国公之位,他这灭一国的国公位确实有点水,只是国号没了,主力还在。
但范广在南京拱卫他两年的功劳,无法抹杀的。
三将封伯爵,是理所应当的。
寇深和原杰,在此战之中表现十分耀眼。
“派人去联合准噶尔部,痛打落水狗。”朱祁钰觉得,先灭掉满速儿部,再拿下准噶尔,西域也就囊括进天朝了。
现在的西域,绝对是千年来最荒凉的西域,千里无人烟。
这也好,当保护水土了。
近来胡濙病重,吏部尚书由陈文接任。
王文马上就要回京了,云南彻底平定了,从土司中征兵140万,去荆扬州杀土著去了。
又从河南、江西、重庆移民百万进入云南。
大明的云南,要比大清和后世大得多。
云南太穷了,朱祁钰对云南并不多看重,更看重的是,云南直接和印度接壤,如此就有了陆路去印度的道路了。
沐家全族被迁入京师,大明唯一一个镇守边陲的国公府,也不复存在了。
但皇帝是对沐家是极为优宠的,封了这些年代掌黔国公印的沐瓒为腾越伯。
正式册封沐琮继任黔国公爵位,还赐下一枚金符。
可见皇恩。
沐家巴不得回京享受呢,谁愿意在云南那苦哈哈的地方吃土啊,还是回京师舒坦。
他家又没有反意,皇帝也不是容不下人的性子,以后还有出京立功机会的。
方瑛回京又飘了,他得到三世世券,还被皇帝夸奖一顿。
大明如今有一个郡王,四个国公,邢郡王,交国公、黔国公、伊国公、成国公。
余子俊改任云南督抚,安抚云南。
“皇爷,老太傅怕是不行了。”有太监进来禀报,朱祁钰心头一跳。
“摆驾出宫,朕去看看。”
这两年,俞山、俞纲、薛瑄、任礼、曹义、施聚、焦礼相继病故,大明的半边天倒了。
地方已经是少壮派填充地方、占据中枢了。
甚至,耿九畴、轩輗等人也生病,在家静养,独当一面的人才更少了。
大明疆土这么大,没有上百个独当一面的人才,怎么让大明欣欣向荣?
一路上胡思乱想,御辇抵达胡濙府邸。
胡长宁跪在地上哭泣。
“老太傅真不行了?”朱祁钰眼神悲痛,快步走进去,穿过前堂,进入后堂。
胡濙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忽然翻起眼皮子:“陛下怎么来了?怎么惊动陛下了呢?”
说着要爬起来行礼。
朱祁钰立刻按住他:“这段日子朕见不到您,有点想您了。”
胡濙笑了笑,抓住朱祁钰的手:“老臣是医者,知道自己的身子骨,是先帝诏老臣下去侍奉,老臣今年九十二了,没有遗憾了。”
“但唯一不能放下的,就是您啊。”
他使劲抓住朱祁钰的手:“陛下呀,您做事太刚烈、急躁,若无老臣牵绊着您,老臣担心大明会进入一条难以遏制的道路啊。”
说到这里,他像是来了精神。
他挥手:“都出去,不许听。”
胡豅正在赶回来的路上,胡长宁哭着出去,他知道,父亲这是回光返照,大限到了。
一滴晶莹的泪珠,掉在胡濙的手掌。
“陛下莫哭,听老臣说完。”
“老臣不在了,以后做事务必三思而后行,务必,要多想一点,要多听一点。”
“老臣知道您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大明好,但不能急躁呀。”
“请您多看隋炀帝的史料,他的功绩害在当世,利在千秋,您绝不能效仿他呀。”
“陛下!”
胡濙抓住朱祁钰的手力度极大。
“朕听到了。”朱祁钰止不住眼泪,他和胡濙有争吵有防备,更多的是互相扶持。
这些年,他们经常站在不同立场之上,甚至动杀心不是一次两次。
但胡濙为了大明,可谓是鞠躬尽瘁。
起码他们的目的是相同的,胡濙为官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为家族谋一分利,哪怕临死之时也没有。
“陛下莫哭。”
“老臣九十二了,位极人臣,活得够本了。”
“临终之前,只求您,牢记老臣的话,治大国如烹小鲜,要慢要缓,凡事要多听多想,多听老臣子的话,年轻人过于激进时,您务必要拉住风筝线,不让他们飞出去,要慢要缓,人心变化是需要时间的!”
“陛下,老臣大限到了。”
“老臣答应您的事,都做到了,只求您带着大明一路向前,等老臣去了地下,面见先帝时,也有话说。”
说到这里,他面色忽然红润起来,脸上也带着笑:“老臣前半生谨小慎微,因为老臣不是靠真本事上来的,而是为太宗皇帝做了不光彩的事,才上来的。”
“尤然记得先帝临终之时,拉着老臣的手,将天下重任托付给老臣。”
“土木堡之时,老臣脑子一片空白,但为了不负先帝的托孤重恩,老臣不敢退缩呀。”
“老臣是人,也怕啊。”
“但想到先帝临终前的托孤之言,老臣三十多年,从未有一日忘记。”
“您御极二十一载,老臣竭力扶持,因为老臣答应过先帝,绝不想再看见土木堡了……”
泪珠顺着胡濙的脸颊不停地流,土木堡一战,打断了大明的脊梁,若非皇帝,大明的脊梁就永远不会挺起来了。
朱祁钰轻轻帮他擦眼泪。
他抓住朱祁钰的手,眼中追忆往昔:“陛下,您可知老臣最快活的是哪段时光啊?”
“您告诉朕。”朱祁钰哄着他说话,心中悲戚。
“是永乐朝,寻访建文之时,老臣虽跋山涉水,但也见到了大明大好河山,这天下老臣都看过了,真的知足了。”
提起建文,这是个亘古谜团。
朱祁钰也动了好奇心:“老太傅,建文真的消失了吗?太宗皇帝派您,派三宝太监,就是去寻找建文吗?”
“呵呵!”
胡濙嗤笑两声:“太宗皇帝胸襟何其广大呀,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见不得光的人,耗费钱粮呢?”
“的确,太宗皇帝靖难进入京师时,建文消失了。”
“但老臣已经找到他了,他已剃度出家,不问红尘之事,老臣找到他时,他已经老矣了,没有几年活头了。”
“老臣回京汇报,太宗皇帝只是叹息一声,没说其他,他找建文,不是担心建文谋反,而是一个执念罢了。”
“三宝太监下西洋,和您一样,是为了贸易,赚钱支撑战争罢了。”
也对,太宗皇帝何其人物,建文是皇帝的时候,都能造反成功,何况建文已经是个和尚了呢?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您和太宗皇帝很像,都对领土有着极致的贪婪。”
“奈何,太宗皇帝并不知道交趾之妙,是以得到了交趾,没有深耕就放弃了,否则以交趾之粮,足够荡清漠北。”
没错,太宗皇帝多能打仗啊,只是被士绅给骗了。
“老臣也支持您开疆拓土,吉林、交趾之利,老臣都看在眼里的。”
“但希望您要慢,要缓,一点点吞并,汉文化是这个世界上最包容的文化,任何人进来,都会被同化的。”
“不要一直行霸道,杀戮过重,早晚会遭到反噬的。”
“陛下,您过于强大,不敢反噬您,可终有一天,由太子登基,太子是没经过战争的,反噬会在太子朝发生!”
“陛下,您一定要记住,行仁道,将反噬去除,这一代的事情,必须由这一代完成,不能等太子去做,陛下……”
“陛下呀,您一定要记住老臣的忠告啊。”
忽然,胡濙身体开始抽搐,人不行了,却还抓着皇帝的手:“陛下,老臣临死前,还有最后一句忠告,您能、能听、吗?”
“您说!朕听!”朱祁钰眼中悲痛不言自喻。
胡濙临死前,没为家族谋利,一心为国。
他说的对呀,一直杀下去,会让人变成禽兽的,为何忽然没有百年国祚?就是因为杀戮过甚,遭到了反噬。
胡濙看得清楚,他希望皇帝也能看清楚,有朝一日立刻停止杀戮,行仁道,劝人向善。
这是殖民思想。
胡濙看着皇帝,极为困难的说:“太子,不能轻易换了!”
朱祁钰没明白这句话的深意,可再问,胡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他让胡长宁等人进来,然后别过身体,不想看他最后一眼了,眼泪却划过面庞。
“传旨,赠胡濙太师,授奉天殿大学士,配享太庙,胡濙入仕六十年,于国有大功,请入文庙!”
胡濙最后一口气断了,脸上露出欣慰之色,他不是欣慰封赏,而是皇帝听进去他的话了。
胡家上下哀鸿遍野,胡长宁哭晕过去了。
朱祁钰摆驾回宫,奉天殿外的国旗降半旗。
“明日辍早朝,天下国旗降半旗,将奉天殿外的国旗降下来,随胡濙入葬,入葬时,朕去扶灵!”
接下来几天,朱祁钰心情都不太好。
胡濙是大明的支柱啊。
这根柱子终于还是倒了,以后的大明,需要他来支撑起来了。
“去请于谦来。”
过一会,于谦入殿行礼,看见皇帝脸色不好:“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呀,老太师寿终正寝,没什么可悲哀的。”
“邢郡王,朕真怕有一天你也去了。”
“大明的两根支柱就都没了,整个朝堂就得靠朕一个人撑起来了。”
朱祁钰情绪不高:“朕不知道,自己的肩膀,能不能撑起大明来。”
于谦第一次见到如此颓废的皇帝。
“老臣近来身体很好,尚且能为陛下再撑些日子。”于谦安慰他。
“老臣子一个接着一个离朕而去,朕还想领他们泰山封禅呢。”
“可……唉!”
“朕觉得战争不能拖下去了。”
朱祁钰目光坚决:“邢郡王,朕想派你去西边,你来掌军,麾下有范广、王越、寇深、原杰。”
“陛下,西线战场范广打得不错,老臣去了,也不能一口吃个胖子呀。”于谦笑道。
“您觉得王越能接您的班吗?”朱祁钰忽然问。
于谦苦笑:“老臣也是无师自通,能不能行,得去战场上才知道。”
他清楚,皇帝希望大明再出一个帅才,可这事不是人力能够决定的。
“说来说去,战场的根源在于您。”于谦道。
朱祁钰一愣:“朕?”
于谦轻轻点头:“只要您放心敢用,天下将军都是名将,就像范广,若去年您因为一场失利,就夺了他的官位,那么换谁都打不赢这场仗的。”
“您一如既往的相信范广,所以范广打了一场大胜仗回来。”
“您觉得老臣是军神,无非是您过于相信老臣而已。”
“老臣打仗,您从不过问,中枢也从不指手画脚,所以老臣连战连捷。”
这话说得在理。
可朱祁钰却觉得于谦是千古名将,一般人比不上的那种,换了别人未必能这么稳妥的赢。
“陛下,老臣没您想的那么神,老臣也是人,也会犯错,范广、王越、项忠、李瑾、杨信都有帅才,只要您肯用他们,他们就能为您执掌几十万大军的。”
朱祁钰还是摇头:“朕觉得不如你。”
于谦忍俊不禁:“那陈文,就是名将吗?他在云南打得不也有模有样吗?没有谁是什么帅才,只是陛下您信任老臣而已,老臣打了几场胜仗后,被您神化了。”
“让朕想想吧。”
朱祁钰觉得不是,道:“邢郡王,您觉得西北战事,有把握在明年内结束吗?朕要侵吞整个东察合台汗国。”
于谦微微凝眉:“老臣去了,也难以彻底大败准噶尔部。”
他没说满速儿,因为满速儿就七万人,没有粮草,不足为患了。
萨亦德看这架势是想西征,心思不在东方。
“朕还是想派你去,让范广和王越在你手下学习,把杨信、李瑾都派给你,你带一带他们。”
朱祁钰道:“满速儿也是名将之才,若能收服最好,若不能,就送他上路吧。”
于谦深表无奈,你们把我捧得太高了。
“那老臣准备准备就出发。”
于谦竟不想上战场了。
他忽然懂了方瑛,方瑛为何不想上战场,就是怕战败,战败了,一世英名没了。
他于谦百战百胜,也可能滑铁卢。
杨信、李瑾被从驻地调走,去西边建功立业去。
六月份,就传来柳溥病死的噩耗。
真是大明将星陨落的一年,柳溥也没了,赠融国公,其长子嗣侯爵。
在吉林。
景泰二十年,是吉林发展最快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