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个太监都沉醉在温柔乡中了。
“银子准备好了吗?”金忠觉得十分疲惫,像是昨天做了重活,今天昏昏欲睡。
但昨天开了宴会,庐陵各路士绅都来拜访。
宴会之后,他们好像用了一种草药,难道是御米?
御米,是宋朝宫廷对一种药物的特殊称呼。
如今叫乌香。
金忠出自皇宫,他是知道乌香的。
敬妃娘娘就常年用此药,导致其人面如缟素,状若疯魔。
他登时打了个激灵。
这个费鹤莫不是用乌香害他?
算算时间,虎豹军应该到了!
“回大人,已经准备好了,先给您二百万两银子。”费鹤天天陪吃陪玩,人都瘦了,精神着实不错,脸上的伤也好了。
金忠觉得身体紧,哪里都难受。
费鹤却道:“大人是否身体不适?”
“嗯,本督疲乏,你退下吧。”金忠知道,自己中招了。
肯定是乌香!
这个费家,不简单啊。
大明没有乌香,皇宫里的乌香是通过海外贸易,朝贡给大明的。
这不恰恰说明,费家的钱,是从海上赚来的嘛。
“都滚出去!”
金忠不让女人留下。
他觉得浑身很冷,很难受,特别渴望。
“应该毒素不深吧?”
金忠凭意志力忍着。
他亲眼看到过,敬妃娘娘因为用了乌香,后果多么可怕。
园子外,费鹤脸上挂着笑。
“爹,咱真给那个死太监那么多钱呀?”费纶小声问。
“你怎么说话呢?不要命了?”
费鹤脸色一紧。
“爹,你怕什么?他用上了那东西,以后还不乖乖听命于咱们?”费纶满脸不屑。
“那是锦衣卫提督,你脑子进水了?”
费鹤瞪了蠢儿子一眼:“以后嘴上有个把门的,不要什么话都乱说,要掉脑袋的!”
“切,这偌大的吉安府,谁能动得了我们费家啊!谁敢啊!”费纶满脸不屑。
整个吉安府,都是他费家的天下。
曾经的首辅陈循厉害吧?
家乡有事,不还得他们费家出面摆平?
这吉安府,皇帝的圣旨都没有费家一个屁管用。
“不好了,家主大人不好了!”
却在这时,家丁急匆匆跑进园林,急得摔倒在地上。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没个正形!”费鹤摆出家主的架子。
“军队!”
家丁惊恐道:“不知道哪来的军队,把咱们家给围了!”
“军队?”
费鹤吓了一跳,下意识看了眼金忠的房间。
“你干什么去啊!”费鹤发现儿子往外跑。
“爹,我先出去躲躲!过些日子再回来!”费纶害怕,想翻墙出去,去别家躲躲。
“不孝子,没用的东西!”
费鹤一边骂,一边追着,也想出去躲躲。
可是,费府上下都收到消息,纷纷涌出来,把他拦住了,都问出什么事了。
却在这时。
有兵丁翻墙进来,为首的剑眉入鬓,面容冷厉,一身总兵官袍,跨步进来。
“大人,那个就是费鹤!”霍亮指给杨信看。
杨信抽出腰刀。
后面跳进来的兵卒,全都抽出腰刀,朝着费鹤等人走来。
费府上下跪在地上:“饶命啊!”
有兵卒去开门,遇到家丁阻拦,挥刀直接砍杀,打开大门,顿时涌进来上千兵卒。
“你就是费鹤?”杨信居高临下地看着费鹤。
费鹤满脸懵。
这是哪来的军队啊?
肯定不是吉安府的,也不是江西的,口音不对。
难道是,驻扎在龙虎山的虎豹军?
“提督大人在哪?”霍亮喝问。
费鹤一怔,指了指那个园林里的房间。
他心里后悔,他见过霍亮,这几天霍亮消失,他问金忠,金忠说去南昌办事了,他也起疑心。
“把费家人全都集中起来,本总兵一个一个审问!”杨信紧绷着脸。
霍亮则进园林里找金忠。
发现金忠神色萎靡,脸上有血,像是自己挠的。
“提督!”霍亮一惊。
金忠摆摆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本督没事,可是杨信来了?”
“是!”霍亮把路上的经过,简单描述一下。
“扶本督起来!”
金忠吐出一口浊气,强提起精神:“走,去看看。”
当看见金忠出来,杨信起身行礼。
“见过杨总兵!”
金忠面色惨白,勉强笑道:“让总兵见笑了,本督偶感风寒,没什么大事,是不是啊费先生?”
费鹤知道,灭顶之灾来了!
他以为用上千万两银子,已经喂饱了金忠呢。
却不想,金忠早已去调兵。
从一开始,金忠就没想过善了。
让费鹤想不通的是,一个太监不要钱,要什么呢?
“大人,这小子想翻墙逃跑!被标下抓回来了!”有兵卒将费纶摔在地上。
费纶惨呼,面露绝望。
“逃?往哪逃啊?”
杨信冷笑:“本将率两万大军而来,整个江西姓费的,都被围起来了,你能逃哪去?”
费府上下一片惊呼,都觉惊恐。
费鹤脸色一白:“大、大人,我家犯了什么罪啊?”
“犯了什么罪?你还用问本将吗?”杨信反问。
“可、可……”费鹤看向金忠。
金忠却朝他露出诡异的笑容:“费先生,你就是这样报答本督的?是吗?”
“来人,把这个小子,凌迟!”
金忠指着费纶。
费纶惨呼:“跟我没关系啊,要凌迟,凌迟他啊!”
他指着他亲爹说。
“畜生!”费鹤厉喝。
金忠乐了:“原来你家也有败家子啊,你过来。”
“本督问你,你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费纶蠕了蠕唇。
却有个老头在咳嗽。
金忠勾勾手指,把他拖出来:“你咳嗽什么?”
“回大人,小老儿嗓子不好。”那老头叫费如俭,长费鹤两辈,费鹤得叫他爷爷。
“嗓子不好?”
金忠给霍亮使个眼色。
霍亮则捏开费如俭的嘴,把刀柄塞进去,然后使劲往里面捣。
很快,就有鲜血流出来。
费如俭还在挣扎。
但霍亮按住他的关节,让他动弹不得。
“见笑了,一点小手段。”
金忠朝着杨信拱手,旋即俯视一周:“还有谁嗓子不好,本督给他治治!”
“本督妙手回春,你们看看,他的嗓子是不是被本督治好了?”
霍亮松开了费如俭。
费如俭倒在地上,嘴里发出“哈哈”的声音,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嘴里不停涌出鲜血。
费纶被吓傻了,这手段太狠了。
“说吧。”金忠朝着费纶笑道。
“小、小人不知道!”费纶想说,但又不敢说。
“不知道也是罪呀。”
金忠扶着块石头,强撑着:“费先生,你给本督用的药,还有了吗?”
“什么药?学生不知!”费鹤还嘴硬。
金忠看向杨信:“总兵大人,就劳烦你搜一搜了,把他家的奴仆都抓起来,不说的都杀了,说的留下!”
锦衣卫人少,没法做。
杨信不愿意沾手这种事。
他是军人,应该攻城夺寨,建功立业,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这点小事上。
金忠压低声音道:“这个费家贿赂本督两千万两银子,一定是大案,办成之后,本督会向陛下报功。”
杨信吃了一惊。
两千万两啊?
还只是贿赂,那他家得有多少啊?
他立刻让人去办,很快,就搜出来一包黑乎乎的药。
“这是什么?”金忠问费鹤。
费鹤满脸惊恐:“不、不知道!”
“霍亮,抠一块,随机喂给费家人,问问他们,这是什么东西!”金忠有气无力
霍亮抠一块,抓住一个青年,就往他最里面塞。
他死死抿着嘴,不肯张嘴。
霍亮把嘴唇都撕出血了,他还是不肯张嘴。
嘭嘭嘭!
霍亮给他几拳,让他呕吐,然后把东西塞进他的嘴里。
“不、不,会死的!”这个费家人还知道这玩意会要人命。
“不准吐出来!”
霍亮够狠的。
捂住他的嘴,使劲晃他的头,逼他咽进去。
“接着喂。”金忠浑身不舒服。
“不要啊,会死人的!”每个人都非常抗拒。
“既然知道会死,为何给本督吃呢?”金忠闻到了这个味道,也想来一口。
“没有给大人吃过啊!”
“还敢骗本督!”
金忠厉吼:“当本督没见过这是什么东西吗?”
金忠抓起来一块,抓起说话的那个人,直接塞进他的嘴里!
“全都给本督喂了!”
金忠瞪着眼睛,凶厉地看着费鹤,一把捏住他的嘴巴,抠下一块黑东西。
费鹤不停摇头,十分抗拒。
“你们家都说没事了,那就都体验体验。”金忠塞进他的嘴里。
“哈哈哈哈!”
第一个吃这东西的忽然大笑起来,手舞足蹈,十分兴奋。
把杨信吓了一跳。
渐渐的,那些吃过这东西的人,都会发疯似的手舞足蹈。
“这、这是五石散?”杨信大吃一惊。
他是读书的,知道这五石散曾经风靡魏晋权贵,直到唐朝的孙思邈,竭力阻止使用五石散。
五石散之风,才渐渐消弭。
这等毒物怎么又出现在大明了?
“五石散和这个比起来,五石散简直就是小儿科。”金忠也想吃一口。
但这东西不是吃的。
吃多了,会立刻死。
果然,第一个吃的,七窍流血而死。
手舞足蹈也就片刻功夫,人就死了。
量大了。
杨信目瞪口呆:“这是毒药!”
“会上瘾的毒药!”金忠喘着粗气,要不是他意志力强大,怕是也跟着吃了。
“这么恐怖的东西,究竟是哪来的?”
杨信短暂震惊之后,恢复了理智:“他家似乎都知道,这东西会弄死人。”
“提督,东西没了,有的人还没吃到呢!”霍亮手指头都是黑乎乎的,他下意识也想舔舔。
啪!
金忠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不想活了,快去洗了!”
“谢大人救命之恩!”
霍亮是不由自主的去舔,这玩意好像有魔力。
费府园林里,不分男女,全都宽衣解带,手舞足蹈,开心大笑,一个个仿佛坠入魔幻世界。
虎豹军的兵卒都被吓到了。
这些人还是人吗?
杨信一把将费纶揪起来:“这东西是哪来的?”
费纶满脸惊恐:“海、海上。”
“海上?哪个海上?你家是江西人,怎么去的海上?”杨信问完自己就明白了。
这个费家的钱,也都来自海上。
可海上怎么会用如此可怕的毒药呢?
“这不是毒药。”
金忠帮他解惑:“这叫乌香,宫中便有,乃是药材,如果错误使用,就能令人上瘾,一日也离不得此物。”
“陛下曾明言,决不许大明出现此物。”
杨信也博览群书,转瞬明白乌香的另一个名字。
“原来是毒!”
杨信看着那一袋子,估计有几斤:“你们弄这么多干什么?来控制谁吗?”
金忠摆摆手:“杨总兵,交给锦衣卫吧,你带着军卒先出去。”
杨信欲言又止。
“本督是为了你好,知道太多对你不利,杨总兵。”
金忠知道,皇爷非常看重杨信。
要当做名帅来培养的人物。
不能沾染这些脏东西。
“谢大人关怀!”杨信行礼后退下。
“弓弩留下几把。”
金忠让锦衣卫番子们持弩:“本督指谁,便射杀!”
他随手一指!
一个正在欢跳的人,瞬间中箭。
但没射死,番子又补了一箭。
“费纶,本督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说,你家的生意是怎么做的?上线是谁,下线是谁,一年收入多少?”
金忠看向费纶。
费纶浑身一抖。
“只要你实话实说,本督就宽恕你一家。”金忠有气无力。
费纶不敢隐瞒,全都招供了。
若把海商,形容成一个金字塔,费家只是中层。
江西手工业又极为发达。
尤其是纸业,江西纸便宜。
费家就做纸生意,但费家不亲自出海,而是卖给海商,他家只是工厂,以及收购商。
他家几乎垄断了江西的纸。
大批的纸张,从江西运到港口,然后再由海商外销。
但费纶说,最赚钱的还是景德镇的瓷器商人。
那一件劣质瓷器,在海外那都是价值连城,赚得不知道多少了。
还有垄断江西铁矿的商人,铸成铁锅,畅销海外。
费家和他们比起来,都是小意思。
算不上什么巨富。
金忠本以为,费家就是海商呢。
原来是原料商啊。
“和你家合作的海商都有谁?”
费纶报出几个名字,都是浙江商人。
审问了一个下午。
又从费家挑出几个人,单独审问。
又审问了其他支脉。
接连几天,都在审问。
而杨信是闲不住的,把人撒出去,在吉安府境内剿匪。
“费氏,统统抄家!”
金忠下达命令。
让锦衣卫着手。
“吉安府上下官吏,全部逮捕!一一查问!”
所谓官匪是一家。
这费家出事,官府别想跑,那些山里的土匪,也都是费家养的走狗,也活到头了!
“不,整个吉安府所有人,全都要查!”金忠看谁都像是勾结海商了。
肃清吉安府的同时。
金忠将所有事实,写成奏章,送入中枢。
再抄送给马瑾一份。
而在宫中。
朱祁钰收到了朱祁镇的名单,嗤笑出声:“许感,你看看。”
“奴婢不敢看!”许感心里咯噔一下,听皇爷的语气,就知道出事了。
冯孝递过来。
许感一看,眼前登时一黑:“奴婢这就再去索要!”
“去要他也不会给的。”
朱祁钰目光微冷:“得让他知道怕,明白吗?”
“奴婢明白!”
许感这回没去漠北王府。
而是从他夫人的娘家入手。
第一个拜访的就是周家。
净室房太监高得善叩见:“皇爷,该翻牌子了。”
“去毛选侍那吧。”
朱祁钰没抬头,继续处置奏章:“这个欧信,可是一条过江强龙啊,这是要把广东搅得天翻地覆啊!”
冯孝小心观察皇帝的脸色,发现他带着笑。
这欧信简在帝心啊。
“传旨,告诉朱永、刘震海,全力配合欧信,朕要广东完全是汉人的!”
“岭南再也不是蛮夷之地,而是成为我汉人的生存空间!”
“再传旨方瑛,不要怕慢,一点一点把广西给朕犁清了。”
朱祁钰在司礼监批复的后面,用朱笔御批。
然后心满意足地合上。
又让伺候笔墨的太监拿来一本空白奏章,他用朱笔,笔走龙蛇,快速写完。
“盖玺,再加盖军机处大印,一并交给欧信。”
这是一道调兵密旨。
“再传旨方瑛,战后将手里的120万大军,移去浙江,沿途不许袭扰百姓,违令者斩,蛮人不许回头,违令者诛族。”
“沿途卫所谨守城关,不许开城,不许迎广西军入城,一旦发现异动,可派兵征伐!”
“令方瑛、陶成、朱仪亲自压阵,不许出错!”
“奴婢遵旨!”冯孝把记下来的送去内阁,由内阁整理措辞后,传下旨意。
朱祁钰继续看奏章:“四川热死了人?唉!”
“人力无法和上天抗衡啊。”
“告诉何文渊,热死的人家免去三年税赋,再酌情给一些钱粮补贴。”
朱祁钰不愿意写。
就让乾清宫伺候的太监往后面加字。
越看越糟心。
他干脆站起来,去庭院里转转:“这九月的天也不凉快啊。”
“皇爷,过了十月就好了。”冯孝知道,皇爷这是心烦意燥,不是天气的原因。
四川是督抚西南的重中之重。
绝不能有变。
“让何文渊给朕上密奏,朕要看。”
朱祁钰忽然问:“京畿的秧苗如何?”
“回皇爷,尚能有收成,近来天气不错。”冯孝回禀。
“天下民心,就在肚子呀,肚子填饱了,心才能在大明这边。”朱祁钰背着手踱步。
却在这时。
有太监小跑着进来,看见朱祁钰,立刻跪下:“皇爷,辽东急报,是徐太监传来的!”
徐珵?
朱祁钰一把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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