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吐出一粒肉渣,朕就从你身上割一斤肉!
“臣恭请圣上躬安!”方瑛进殿行礼。
“朕安!”
朱祁钰让他起来:“福建进贡来的茶不错,坐下,尝尝。”
方瑛可不敢造次,小心翼翼沾半边屁股。
“派你去山东,主要是喀喇沁部来袭,于谦必须北上,镇守辽东,所以朕只能派你出京。”
朱祁钰道:“去了山东,按照朕的圣旨去办,继续犁清山东,一应官吏,全部缉拿回京。”
“清缴山东匪类,罪大恶极者杀无赦,强悍的收入军中,其余充入辽东,贬为军户。”
“山东清理出来后,朕会从江浙移民一批过来,填充山东。”
“朕会开威海市舶司,和海盗做交易,收购粮食。”
“今年怕是北旱南涝,是个灾年啊,现在就要提前做好应对,省着秋收时,收不上来粮食。”
朱祁钰来回踱步:“方瑛,这些之外,你还要做一件事。”
“在莱州府,设造船厂,督造海船。”
方瑛脸色一变。
皇帝不是说,不开海了吗?
“朕会让太监出宫,做提督太监的,伱配合即可,不必多问。”朱祁钰告诉他,别太好奇。
海船必须要建,宫中还有郑和下西洋时的宝船图,但如今的财力,造不成宝船了,就先建一些小海船,运送粮食也好,击退近海倭寇也罢,总之得有自己的海军才行。
朱祁钰在借大明的寄,生自己的蛋。
等莱州海军发展起来,再弹压其他海军,收拢回兵权。
“微臣遵旨!”方瑛放下茶杯,恭恭敬敬磕头。
“坐。”
说完国事,朱祁钰笑道:“方毅不错,朕听说嫡妻不幸,已经去世了,有意改立妾室为继室?”
“不敢欺瞒陛下,方毅的妾室和他两情相悦,微臣并不反对。”提及家事,方瑛打起一百二十分小心。
“在宫中伺候的陈氏不错,其父是陈友,他是你的部将出身,又颇有能力,不如就让方毅纳了陈氏吧。”朱祁钰道。
方瑛脸色一变,皇帝是让他切割和李震、陈友的关系!
“陛下,陈氏在宫中伺候,尚未到出宫日期,如何能嫁给方毅?此举不合规矩!”
方瑛当即拒绝:“微臣听闻,宫中宫娥皆是千姿百媚的美人,微臣斗胆,请陛下赐一女,嫁给方毅做嫡妻!”
他直接自请暗探回家,就是安皇帝的心。
“方涵是要尚公主的,方毅是大哥,要光耀你方家门楣,宫娥配不上他。”
朱祁钰看到了方瑛的心,心中稍定,淡淡道:“施聚的幼女在宫中,为人老实本分,做事也勤恳,便赐给方毅吧。”
“先别拒绝,这施聚也是员名将,再打几场胜仗,早晚要封爵的!”
方瑛登时皱眉,施聚是曹义的人。
难道皇帝想让曹义支持他,以后让他主政辽东?
“微臣谢陛下天恩!”方瑛不敢拒绝皇帝的意思。
“施氏年龄不大,在宫里调教三年,再送出去宫与方毅大婚,朕再送个宫娥给方毅,让他坐享齐人之福,你看如何?”朱祁钰要通吃。
“微臣谢陛下眷顾。”方瑛来者不拒。
这态度,让朱祁钰很舒服。
勋臣就这点好,听话,不像文臣,扭扭捏捏,互相猜心眼,费劲。
“清理好山东,你也该封侯了。”朱祁钰又画饼了。
“微臣一定不负圣上厚望!”方瑛乖乖谢恩。
又叮嘱几句,才打发走方瑛。
天色擦黑,谈允贤进殿。
“给朕看看,这几天火气太大,朕都觉得不认识自己了。”朱祁钰叹了口气。
谈允贤跪下请脉。
脸上却露出笑容:“陛下龙体康健,身体愈发大好了,血气盛方能火气旺,臣妾给您调个方子,用几天便好了。”
“嗯,多亏选侍你了啊。”朱祁钰拉她起来。
看了眼政务:“今天朕就偷闲半天,不看了,明日再看。”
“走,出去转转。”
他拉着谈允贤的手出了勤政殿,进入乾清宫。
勤政殿算前朝了,军机处就在旁边,来往有官员、侍卫,后宫嫔妃来往非常不便。
作为占有鱼极强的男人,是不希望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看到的。
朱祁钰对此很忌讳。
女人心海底针,万一某个后妃看中了前朝谁,给他戴了帽子,他多冤啊!精神出轨也是出轨!
“以后来勤政殿,你便在这内宫里等朕吧,别去勤政殿了,人来人往的,不太方便。”
“臣妾遵旨。”谈允贤恭恭敬敬磕头。
朱祁钰拉她起来,笑道:“对了,那些女童如何?”
谈允贤可不敢如之前那般任性,根本不敢说出宫去太医院授课。
心知肚明,皇帝不会允许的。
皇帝上次敲打她,她几个晚上都不敢入睡,生怕一个伺候不好,她全族遭殃。
伴君如伴虎,体验得淋漓尽致。
“回禀陛下……”
谈允贤刚要跪下,朱祁钰将她拉起来:“在内宫,没那么多规矩,站着回禀便是。”
“臣妾遵旨。”
谈允贤笑盈盈道:“陛下,那些女童颜色、才华俱是绝佳的,若是全由臣妾调教,怕是能出一百个女医者。”
“只是,臣妾看得出来,她们入宫,一心想侍奉陛下,而非学习医术。”
为此,谈允贤很苦恼。
“不用管她们,攀龙附凤是人之常情,慢慢培养她们,把她们培养成女医者,太医院可就后继有人了。”
朱祁钰对这些女童寄予厚望。
“臣妾遵旨!”谈允贤入宫以来,最满意的一次,就是皇帝真的给她送来一百个天赋极佳的女童。
“这天下不能只有男医者,也需要女医者。”
朱祁钰认真道:“你该清楚,妇人生病,向来讳疾忌医。”
“家人也不愿意让男医者给妇人医治,但有了女医者就不一样了。”
“朕以后会提升医者的地位,医生重要啊。”
“朕会大大提高医者的地位,让医者不再是贱户,也可参加科举,也可穿绫罗绸缎。”
朱祁钰清楚太祖的苦心,把医者贬为贱籍,不准其越籍,强令其后人学医。
就是因为若医者有了科举仕途,便没人从医了,民间再无医生,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臣妾为天下医者,谢陛下天恩!”
谈允贤跪在地上。
正说着,冯孝猫着腰进殿,趴在皇帝耳边说:“皇爷,锦衣卫传来密报。”
“呈上来。”
朱祁钰冲谈允贤歉意道:“朕前朝有急事要处理,不能陪你了,等朕有了闲暇,再好好陪你一段日子。”
“臣妾不敢耽搁陛下大事,臣妾告退。”谈允贤行礼后,退出了乾清宫。
朱祁钰伸手,从冯孝手里接过来密报。
展开一看。
常德果然是和人见面去了。
“抓了吗?”朱祁钰问。
“锦衣卫尚未传来密报,想来是逃不掉的。”冯孝不敢知道上面的内容。
但朱祁钰却递给他,让他看看。
冯孝跪在地上看。
密报上的人,是个叫常琇的僧官。
“不是张軏?”朱祁钰空欢喜一场,以为是张軏浮出水面了呢。
正说着,锦衣卫第二道密报送进宫里。
常琇被抓了。
上了一道酷刑才招认,他义父是方瑛,和修武伯沈淮的弟弟沈煜关系很好。
“方瑛,沈淮,沈煜?”
“方瑛不必动,把沈煜抓起来,严审!”
朱祁钰目光闪烁:“把方毅叫来。”
“奴婢遵旨!”冯孝从皇爷眼中,看到了雷霆之怒。
很快,方毅身披铠甲,跪在勤政殿中央。
“认识常琇吗?”朱祁钰直截了当地问。
“回陛下,乃是家父义子。”
方毅不敢胡说,他不明白皇帝为何忽然问常琇了。
“他是僧官,如何成了你爹的义子?”朱祁钰又问。
“回、回陛下……”
方毅不太敢说:“这常琇经常在勾栏瓦舍里厮混,和伎子们颇为熟稔,出入臣的家中,都会带着大量伎子,哄得家父开心……”
朱祁钰的脸直接就黑了。
本以为方瑛挺正经的,不想竟喜欢银趴,还带着儿子一起参加,简直前所未闻!
“然后呢?”
“常琇嘴皮子功夫了得,便哄骗臣父,收他为义子!”方毅磕头。
子不言父之过,他说了这些,官途可就全都寄予皇帝身上了。
“僧官,如此人品,如何管理庙观?难怪京中庙观皆不听王命呢!”
“僧官,勋臣,蝇营狗苟,沆瀣一气!”
“让方瑛滚过来!”
朱祁钰目光一寒:“传旨,削了方瑛爵位,白眊军由平江伯陈豫率领,出击山东。”
方毅瞪圆了眼睛。
就因为这点小事,就被夺爵了?
偏偏,他提不起丝毫反抗的余地,哪怕皇帝杀了方瑛,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僧录司归礼部管。”
“让白圭带着僧录司的人,来勤政殿跪着!”
“宣曹吉祥进宫。”
朱祁钰生气,在犄角旮旯里,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传旨,裁撤僧录司,一应人等,贬为庶民,迁入河套,无诏不得回京!”
“告诉金忠,把常琇肚子掏干净,一点秘密也不准有!”
“掏干净常琇,再掏沈煜,别怕弄死了,弄死了就弄死了。”
跪在勤政殿的方毅,浑身都在抖。
隐隐意识到,要出大案了!
冯孝想问,常德那边,要怎么处置?
可皇帝压根不提,只能当做不知道。
圣旨传出了宫中,京城再次动荡。
白圭刚刚从官署回家,就收到圣旨,赶紧入宫。
锦衣卫收到圣旨后,火速出击,僧录司所有人,都被锦衣卫控制。
方瑛正在和老妻小酌几杯,准备告别,要率军开赴山东了。
却收到了夺爵闲住的圣旨,整个人都傻了。
曹吉祥马不停蹄入宫。
进入勤政殿时,看见方瑛、白圭,都在门外跪着,勤政殿里灯火通明,他小心翼翼进殿。
皇帝正在伏案处置奏章,本来今天想休息一天,不看了。
结果,却挖出了常琇,心烦意乱之下,他干脆处置政务,让自己恢复冷静。
不知从什么时候,他丧失了所有兴趣,每天只剩下长篇累牍的奏章,只有看着奏章,他仿佛才是皇帝,他才有安全感。
一边看,也在思索,如何处置方瑛。
曹吉祥跪下请安时,锦衣卫第三道奏报传来。
常琇招认了,他私通方瑛小妾许氏,和许氏私通的,还有御马监左监丞龙闰。
“抓!”
朱祁钰目光一寒:“让阮让滚过来,跪着!”
阮让是御马监掌印太监。
曹吉祥更害怕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啊,皇帝为何忽然发雷霆之怒呢!
朱祁钰瞥向了他,盯着他半晌,才幽幽道:“巡捕营做的不错。”
“朕刚刚裁撤了僧录司。”
“以后僧录司的权力,移交给巡捕营。”
曹吉祥没想到,自己被叫来,不是被挨骂的,而是夸奖的!
什么鬼?
“奴婢谢皇爷天恩!”曹吉祥浑浑噩噩的。
“做得好,就该被奖励。”
朱祁钰放下奏章,站起来:“巡捕营这个月提前把银子解送内帑。”
“朕看到你的能力。”
“自然能者多劳。”
“没用的人,就让他去死吧!”
“曹吉祥,你说朕说的对不对?”
曹吉祥赶紧磕头,拍马屁:“皇爷金口玉言,说什么都是正确的,奴婢就按照皇爷说的去做,才有今天的成绩,一切都是皇爷的功劳!”
朱祁钰笑了笑,又问:“京中僧道可还老实?”
“回皇爷,隆善寺被迁走大半之后,整个京畿都非常消停,不敢有任何异动!”
曹吉祥回禀,他没摸透皇帝的意思。
朱祁钰看了他一眼,干脆开门见山。
“京中的庙观,表面毫无波澜,实则内流涌动啊。”
“你再挑寺庙出来,这个月烧香最少的。”
“送去四平城建寺。”
“将佛法弘扬去辽东,让辽东百姓沐浴在佛恩之中。”
朱祁钰十分狠辣:“以后每个月,从内地挑一庙观。”
“迁去辽东、河套、云贵等边地,每月一个,月月不停!”
“就按照业绩来算,末尾淘汰制。”
“给内帑贡献最少的庙观,直接迁走,不必留情。”
曹吉祥瞪大眼睛,皇帝是真把庙观当成肥羊宰啊!
不对,是庙观惹到了皇爷!
究竟是什么事!
连方瑛、白圭都被牵连了?
“皇爷,僧道迁走了,留下的庙观又该如何处置?”曹吉祥小心问。
“再招僧道,重新营业。”
“庙观乃是华夏传统,不能丢掉!”
“反正京中好吃懒做的人很多,笃信佛道的也多,就给他们发度牒。”
“度牒的钱可以贷给他们,当了和尚、道士后慢慢还。”
“反正朕也不怕他们赖账。”
“去边地建庙观的钱,由这些和尚道士自己出,朕不管他们从哪变,也得把庙观给朕建起来!”
朱祁钰嘴角翘起,就该让庙观卷起来,让僧道出去拉客去,烧香返利可以有。
谁让你们暗戳戳的反对朕了!
朱祁镇真就这般好吗?
“奴婢遵旨!”曹吉祥赶紧磕头。
他是罪人,还能享受富贵权力,靠的是勤勤恳恳做事,自然不敢忤逆皇帝。
“近来,京中的会馆做的不错,日进斗金啊。”
朱祁钰整合青.楼后,开的三家会馆。
为他赚钱,为他收集京中情报,一箭双雕。
“但生意越来越火爆,京畿不少富户,都闻名而来。”
“干脆,朕允你在顺天府开一家,去京外再开一家。”
“嗯,就去保定府吧。”
曹吉祥真没想到,全是馅饼啊。
看着门外跪了那么多人,他以为皇帝要给自己一刀呢,谁想全是好事!
“奴婢谢皇爷天恩!”曹吉祥嘭嘭磕头,泪如雨下。
“安心办差,自然有你的好处。”
朱祁钰目光森然:“若不用心,外面那些人,就是你的下场,朕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刻印在脑子里。”
“没用的人,就该死了。”
“知道了吗?”
曹吉祥连连磕头:“奴婢明白,奴婢必然用心办事,不负皇爷厚望。”
“滚吧。”
这个曹吉祥,好用,但也得时常敲打。
朱祁钰低头处理奏章,等着锦衣卫的第四道密奏。
果然。
锦衣卫第四道密奏很快送来。
从龙闰嘴里掏出来,他见过张軏!
“果然是张軏!”朱祁钰目光闪烁,锦衣卫已经派人去抓了。
这个张軏,果然潜回了京城。
急匆匆的想和常德见面,要做什么呢?
天下诸王陆陆续续入京,偏偏京中又军力空虚,难免会给人可乘之机。
张軏可真会选时机啊!
他就像是一条毒蛇,在暗处盯着朕!
“张瑾呢?”朱祁钰歪头看向冯孝。
“回皇爷,在内狱里关着呢。”
“明天挑个时候,拖出去,凌迟,让张懋去观礼!”朱祁钰冷冷道。
张軏不是能藏吗?
就看着你唯一的儿子,被凌迟处死吧。
朕看你往哪藏!
“传旨,锦衣卫按照线索去抓,不管涉及到谁,都可以抓!”朱祁钰冰寒。
和京师相比,山东不值一提。
若京畿有动乱的可能,他绝对不能把白眊二军调出京。
不过,以张軏的聪明,应该是要等二军出京后,再露面啊?为何提前和常德联络呢?
他们在密谋什么呢?
宫里的孙太后参与了吗?
漠北王又参与了多少?
“许感!”
朱祁钰陡然厉喝:“传旨,令许感入驻南宫,盯着漠北王!和他的子嗣,一个都不能丢了!”
“南宫彻底封闭,三里内,不许任何人靠近,考进者,杀无赦!”
“再把太子宣到勤政殿来!”
“奴婢遵旨。”冯孝不敢耽搁,立刻派人去传旨,许感率领都知监的人连夜出宫去漠北王府。
把奏章丢在桌子上,心烦意乱,看不了奏章。
殿外。
阮让看到跪在殿外的方瑛和白圭,就知道坏事了。
他赶紧跪在地上,心里提着。
可等了一个时辰,皇帝也没宣任何人入殿。
方瑛和白圭膝盖都跪肿了,浑身僵硬,却谁也不敢乱动,到此刻他们都一头雾水,不知道是说你们地方错了。
至于僧录司的正印主官简处恭更懵,他连皇帝都很少见到,何时热了皇帝更是不知道。
好端端的,皇帝为何忽然裁撤了僧录司呢?
这时,冯孝出殿,宣方瑛入殿。
方瑛活动一下身体,快速走进勤政殿,跪在殿中央。
“好个南和伯啊,没事就叫伎子助兴,倒是不减当年啊!”朱祁钰冷嘲热讽。
方瑛都懵了,这跟爵位有啥关系啊?
我有没做错事,凭啥褫夺了我的爵位啊!
“怎么?很冤枉?”
朱祁钰目光阴寒:“常琇是你什么人?许氏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