歘!
刀尖上提,划开了大腿血肉。
惨叫个不停。
“不许叫,聋了?”陈舞阳低声道。
“疼、疼啊!”
卢氏何尝受过这般折磨啊。
她这生意虽然见不得光,但吃穿用度都是好的,可以说是锦衣玉食,自然养得白白胖胖。
“既然疼,为什么不说呢?”
“有、有账本,都是哪买的,您、您去查!”她撑不住了。
陈舞阳把刀抽出来,用她的身上擦血:“真他娘的脏。”
“你怎么做这行呢?”
“这些可怜的姑娘被你驱使着,被你奴役,被你欺辱,还得为你赚钱。”
“你说说你,你怎么这么可恨呢?”
你享受的时候,不还说舒服呢吗?
穿上衣服就变脸?
卢氏却看向了常恩。
“他是没根的,没个后人,不用积德,你也不积德行善吗?”
常恩受到了暴击。
可陈舞阳不在乎:“你没个一儿半女的?你女儿也干这行吗?”
她不说话了。
“看来你闺女不干这行啊!”
“那就奇怪了,你闺女不做这行,别人的闺女就得做这行?”
陈舞阳环视跪伏在地的妇人们:“你们说说,她闺女在哪呢?正好兄弟们还没开荤呢。”
“大人不要啊!”卢氏冲起来,抱着陈舞阳的大腿。
“你祸害别人姑娘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人家父母的感受呢?”
陈舞阳质问她:“本官是你帮你积德行善呢,呵呵!”
“她们都是没爹没娘的,就算有,也是不要她们的!”
“是我,把她们养大了。”
“长大后孝敬我,给我赚钱,难道也有错吗?”
陈舞阳点了点头,十分赞同:“没错呀,那你闺女长大了,也该孝敬孝敬你了。”
“兄弟们,都准备准备,马上就有好事来了。”
“你们这是帮这老娘们积阴德呢!”
都知监番子们哄笑一片。
“你是魔鬼!”卢氏指着陈舞阳嘶吼。
“本官不是魔鬼,你才是魔鬼!”
陈舞阳道:“你把这些可怜人,逼得干这行,才是魔鬼!”
“那是世道的问题,跟我有什么关系?”
“若没有我,她们都饿死了!”
“是我,救了她们!”
卢氏嘶吼:“若不做这行,她们能穿着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吗?”
“若没有我,她们就算活着,也活得不如狗!”
“是世道的错,不是老娘的错!”
她疯了。
因为她的闺女,已经被拉走了,传出来惨叫声。
“对了,你有儿子吗?”
陈舞阳忽然笑道:“我想看看,他有没有皮炎,哈哈哈!”
还真有儿子。
扒开裤子,还真有皮炎。
这鬼世道,凭什么干这种生儿子没皮炎的买卖,儿子还生出皮炎了呢?
好人,就该被奴役?坏人,吃香喝辣吗?
“给堵上,堵上!”
“老天爷不公,老子就替天行道!”
陈舞阳嘎嘎怪笑,忽然,收敛了笑容:“查出来了吗?”
“回大人,多是天灾时,良家子主动卖进来的。”
陈舞阳踢了他一脚:“你猴急什么?”
“好好查,全是主动卖进来的?”
“你信吗?”
“你闺女,往青楼里卖啊?”
“不卖,吃不上饭也不卖,俺少吃点,也让闺女吃上饭。”那番子磕磕绊绊的,眼睛往角落里瞟。
“你都不卖,谁能主动卖?快他娘的查!”
陈舞阳踹他一脚。
可那番子挠了挠头发:“上面都是这个门路啊。”
“那就证明这账本是假的,逼她说,交给你了。”陈舞阳懒得看这个该死的卢氏。
转而走到常恩面前,拍了他肩膀一下:“你说你什么钱都不能赚,这种生儿子没皮炎的钱,你也赚?哦,你没儿子啊!”
“陈舞阳,你!”常恩暴怒。
“怎么?”
陈舞阳凶厉地看着他:“你不会不知道本官在查什么吧?”
“这是皇爷交代下来的,谁敢违背皇爷的天意啊?”
“凭你?”
“你不过一个在宫里不得志的小太监而已,在外面别人抬举你,叫你一声公公。”
“可我陈舞阳面前,你屁都不是!”
“认清楚你自己,常恩!”
比靠山,常恩肯定比不过陈舞阳。
常恩咬着牙,低下头:“咱家记住了。”
“那你说,你这院里的姑娘,都是什么来头?”陈舞阳问。
“咱家不参与具体事务,只参与分钱。”
常恩不敢瞒,他是宫里出来的,非常清楚皇帝的暴怒,意味着什么。
“你分几成?”陈舞阳问。
常恩伸出两根手指头:“两成。”
啪!
陈舞阳一巴掌抽在他脑袋上:“你他娘的蠢啊?两成干股,就出来顶雷?你活腻味了?”
“老子还以为,这青楼都是你的呢!”
“原来你只是个小喽啰罢了!”
“说,你背后是谁,常恩,你要清楚,本官是在保你。”
常恩的帽子被打歪了。
但他胸口起伏,怒火翻涌,却不敢扶正。
“陈指挥使,此人怕是你得罪不起啊。”
“少他娘的废话,说!”陈舞阳厉喝。
“胡家。”
陈舞阳一愣:“哪个胡家?”
“天下还有几个胡家最显贵啊?”
陈舞阳惊呼:“太傅之家?”
常恩点点头:“不然咱家为什么会屈居此人之下呢?只拿两成干股,却得出来顶雷。”
查到大鱼了!
陈舞阳非但没退缩,反而跃跃欲试。
旧勋爵,文武之后,他都查过很多。
当朝的文武显贵,却还没查过呢。
这次过瘾了。
别以为,当朝显贵就是什么好东西,贪污一个比一个厉害,生意遍布全国,哪里没有他们的产业啊?
无非是用贪官杀贪官罢了,任何口号,都是给傻子听的。
“陈指挥使,你觉得怎么样?”常恩像是在看笑话。
啪!
陈舞阳一巴掌抽他脑门上:“怎么样?押过来,查!”
“你敢查太傅之家?”常恩大惊失色。
“皇爷不开口停止,我就查到底。”
别人怕太傅胡濙,他陈舞阳不怕。
因为陈舞阳也能随时见到皇帝,他宫中的靠山,比胡濙更得皇帝信任。
再说了,这是皇爷交代下来的事,他不查才是有罪呢。
永远别忘了,他是番子,不是文官,若屁股坐歪了,就死到临头了。
这是他出京时候,舅舅许感千叮咛万嘱咐的话,他一刻都不敢忘。
“问清楚了吗?”陈舞阳走过来,问那个番子。
“她嘴巴很硬,不肯开口。”
陈舞阳骂了句废物,让他退后:“把她儿子弄过来,当着她的面,动刑!”
“你们到底要查什么啊?”卢氏惊恐。
“本官查什么,你心知肚明,就是不肯吐口,没事,本官有的是耐心,咱们慢慢玩。”
陈舞阳笑着:“本官还喜欢看热闹,你就一个儿子,少了点,也就折磨个三四天吧,人就彻底废了。”
“放心,本官保证不杀死你们娘仨,让你们娘仨啊,去大街上乞讨去。”
“那才大快人心呢。”
眨眼之间,惨叫声从卢氏儿子里传出来。
陈舞阳的刑,专攻下三路。
卢氏看着儿子赤身果体,被番子折磨,凄厉的惨叫声,仿佛在揪她的心:“说了,说了!”
“在、在我房间内,从东数第三排,第五行地板打开,有真账本。”
陈舞阳让人去拿。
但刑不停。
“快放开他,放开他啊!”
卢氏哀求:“他那个坏了,坏了就不能生孩子了,我家就断后了啊。”
“我都说了,都招了啊,你快放开他啊!”
陈舞阳嗤笑:“就你,还想留个后呢?”
“等本官确定账本是真的,才能放开他。”
“你只能祈祷,本官看得够快。”
“否则呀,他不止那玩意要废,身上都得废!”
陈舞阳让人查。
卢氏母子对着惨叫,母亲心疼儿子,儿子是真的疼啊。
陈舞阳的刑,那叫一个大快人心。
“他有没有孩子?”陈舞阳觉得,若祖孙三代对着哭嚎,才叫舒坦呢。
竟然真有个闺女。
“找出来,一起。”
陈舞阳是铁石心肠,做事随心所欲。
这本账本就有意思了,这里面详细记载着每一个伎子的来源,甚至还有寥寥几笔是怎么来的。
有拐来的、骗来的、买来的,渠道多种多样。
最近的一个,是从邝公祠收来的。
而细看会发现,很多女孩都是从邝公祠买来的。
这邝公祠应该是姓邝的家祠,能有家祠的人家,肯定不会穷的,怎么会经常卖女孩子呢,这里面有鬼。
陈舞阳问卢氏。
“放过我儿子,放过我儿子。”她不管孙女死活,儿子才是她的根。
“你告诉本官,本官就让他们停止。”
卢氏哭着说:“邝公祠,其实就是养济院,从养济院买的。”
陈舞阳却蹲在地上:“最近一次,是景泰十一年八月二十七,是半个月前,你是怎么买的?人呢?”
“表面上看,很多孤儿,都往养济院送。”
“实则不然。”
“江南重男轻女之风极重,很多贫苦人家,因为想生儿子,生了女儿又养不起,皇上又不许溺婴,就送去了养济院。”
“主要因为皇上的圣旨说的好啊,愿意养天下孤儿,还送去京师去养。”
“所以民间很多父母,刚生下来就把女孩送去养济院,让她们去京中享福,他们则继续生儿子。”
卢氏又揭开一个大秘密!
这世道,没人是傻子,都在钻政策的空子。
皇帝恩养天下孤儿。
就让一些重男轻女的父母,生下女儿后,把孩子送去养济院,让皇帝操心养着去。
主要原因,皇帝在景泰九年下过圣旨,严禁民间溺婴,一经发现,夫妻鞭刑一百后和离,分别移民,即墨家产。
这就导致了,民间不敢溺杀女婴。
但又不想养,就钻空子,送给皇帝去养。
然而。
朝堂并未发现啊!
因为女婴并不多呀,送到北京的婴童才十七万人,男女数量还算均衡。
其实,这些婴孩,在养济院的第一道,就被转卖了,先挑好看的高价卖给青楼,再挑差一些的,卖给小地主当丫鬟。
后面还有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所以送去京师的孩子就很少,朝廷上下都不会发现端倪的。
“畜生,都是畜生!”
陈舞阳爆吼:“重男轻女,为什么要重男轻女?儿子就这么重要吗?”
猛地,他抽出刀,指着卢氏:“你们!就是你们助纣为虐,祸害天下婴孩!他们何其无辜啊!”
“生来被亲生父母抛弃,皇爷要濡养,却被你们拐卖、残害!”
“该杀!你们都该杀!”
说着,陈舞阳使劲将刀戳进她的肩窝:“动刑,立刻动刑!老子要杀死她全家!”
“你说话不算话,啊!”卢氏惨叫。
“老子对狗,都会说话算话,但你连狗都不如!”
陈舞阳怒吼:“那这个孩子呢?”
“咯咯咯!”卢氏怪笑。
“老子就喜欢你这样笑,看你撑过几道刑,哈哈哈!”陈舞阳也笑。
卢氏傻眼了。
动刑,看看她儿子就知道,现在让她儿子杀他老娘,都不会有任何犹豫的。
“动刑,然后凌迟她!要让她活三天!让她极致的痛苦三天!”
陈舞阳怒吼。
“我说,我说,给我痛快行不行啊?”卢氏哀求。
但陈舞阳不听。
而这时,一个身穿儒衫的中年走进青楼,脸上明显带着几分厌恶,仿佛他这样的高洁君子,不该出现此等腌臜之地似的。
“学生胡长恭,拜见陈指挥使。”此人不卑不亢。
毕竟,人家身世显赫。
是当朝太傅胡濙的亲侄,名字都是胡濙亲侄给取的。
“过来。”
陈舞阳勾勾手指。
胡长恭有点懵,走过来,却看见祖孙三代被折磨之景,顿时大怒:“怎么能如此残忍?”
“残忍吗?”
陈舞阳笑着问他:“这是仁慈啊。”
“若无本官,天下不知还有多少人受苦。”
“他们,是罪有应得,本官还想更残忍一点呢。”
“胡长恭,本官想问问你,晚上睡得着觉吗?”
胡长恭一愣:“大人这是何意?”
“你是老太傅的亲侄,肯定是知道都知监的。”
陈舞阳拿出腰牌:“本官是都知监指挥使陈舞阳。”
“本官自认为已经是恶人了,但和你比起来,本官认为自己太善良了。”
“起码本官心中尚存良心,而你,良心早就被狗吃了吧?”
陈舞阳嗤笑。
“陈指挥使,请您说话注意些,学生毕竟有举人功名。”胡长恭不肯说他借胡濙的光。
胡家本是武进人,距离江都可不近。
但是,胡家却在江苏能一手遮天。
或者说在南直隶,那也是第一等的豪门大族。
“是啊,得注意些,您的伯父乃当朝太傅,连皇爷都不敢将他怎么样的,我区区一个指挥使,皇爷的一条忠犬,算个什么呢?”
陈舞阳讥讽:“只是,我陈舞阳敢说自己有良心,你敢说自己有吗?”
“陈指挥使,有事说事,何必指桑骂槐?”胡长恭急了。
“哟哟哟,恶人先告状,恶狗先咬人?”
陈舞阳把脖子伸出来:“来来来,往这里咬,咬死了事。”
“你究竟在胡搅蛮缠什么啊!”胡长恭大怒。
对番子,他是先天性厌恶。
偏偏这个番子还胡搅蛮缠、阴险暴戾,让他更加痛恨。
一定要纠集江苏文人,请皇上罢免都知监。
“装,继续装!”
陈舞阳嗤笑:“都到这了,还装什么大尾巴狼?你胡家,做了什么生意,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非得让老子给你摊明白了?”
“让老太傅面上无光?让皇爷跟着难堪?”
猛地,陈舞阳收起来笑容:“你说,这家青楼,你胡家占了几分股!”
胡长恭皱眉:“什么股?我胡家是清贵家庭,怎么会做什么生意呢……”
啪!
话没说完。
陈舞阳一个耳光扇在他的脸上:“说人话!”
“你!你敢打我?”
胡长恭瞪目大怒。
而常恩也懵了,完全没想到,陈舞阳这么勇,连胡长恭都敢打。
啪!
陈舞阳却抓住他的手指,使劲掰:“你什么你?老子给你机会说人话,你他娘的不说?”
胡长恭身后的家丁要冲上来护主。
“你们敢上来,老子先掰断他的手指头!”
“再杀光你们!”
“看看这扬州府,是皇爷的天下,还是你胡家的天下!”
“老子是都知监指挥使,是皇爷的亲卫,你们敢动手,就是造反,要被诛九族的!”
“看你们谁敢往上一步?”
陈舞阳爆吼,然后凶厉地看着胡长恭:“还有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还举人,天下有志向的举人,全都去交趾做官吏去了!”
“你在家里窝着,靠着老太傅的恩泽度日,却糟践着老太傅的贤名,你这不是孝顺,而是在给你胡家挖坟墓呢!”
“胡长恭!”
“老子就告诉你了!”
“今天这事解释不清,我就去皇爷跟前,讲个明白!”
“若你家有罪,上穷碧落下黄泉,老子就要为冤死者报仇!看谁敢拦老子!”
胡长恭真的被吓傻了。
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啊,这陈舞阳,就是陈疯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