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不能让将士们吃饱了肚子,再上战场吗?死也做个饱死鬼,不行吗?”
“朕究竟哪点对不起你们!”
“大明哪里对不起你们了!”
“你说出来,朕改!”
“给你们锦衣玉食,你们在京畿、老家,大肆圈占良田、霸占商铺,朕都睁一眼闭一眼了!当做没看见了!”
“你们要爵位,要世券,朕也都赐了!”
“你们还要什么?”
“平阴夫人,你来告诉朕!”
“这是打仗啊!瓦剌人马踏中原在即,北京保卫战历历眼前啊!”
“好!朕不说边关百姓如何,因为在你们心中,只有你们自己,没有家国百姓!”
“就说你们自己!你们真就不怕,瓦剌人打到北京城!朕把你们家人,推到战场上去吗!”
“还是你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一旦上战场,就投降瓦剌?”
“啊!”
朱祁钰一把将平阴夫人抓起来,使劲掐住她的脖子,玩命晃荡:“你爹是胡濙!你公公是朱勇!都是国之忠良!怎么到了你这里,都他娘的成了蛀虫了呢!你告诉朕!”
平阴夫人直翻白眼。
嘭!
朱祁钰又一脚踹在朱轸的身上:“还有你个小崽子!你是国公的嫡子,以后也要为国效力的!为什么开青.楼,用粮食买良家女从昌呢!你他娘的有没有一点良心!啊!”
他不能把平阴夫人掐死,不看朱仪,也得看胡濙的面子。
但朱轸他能打死!
“来人,拖出去打!只要不打死,打残了都行!朱仪不会教育儿子,朕替他教育!”
朱祁钰气得爆炸:“你曾祖父朱能,何其英雄!你祖父朱勇,也是为国捐躯!”
“你父亲再是个废物,那也能上战场的人物!”
“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球呢!”
“朕记得你小时候,朝中百官都夸你是神童。”
“朕还赐了你长命锁,希望你有朝一日,为朕效力,为大明靖忠,为百姓做点事!”
“结果你是个什么东西呢!”
“你爹贪了粮食,你娘会过日子自己倒卖,你更好,把粮食直接卖给了瓦剌!”
“瓦剌人吃着大明种出来的粮食,玩着大明的女人,打大明的男人!侵略大明的土地!”
“他娘的,朕说瓦剌人为什么能屡屡攻克宣镇呢!”
“朕说为何宣镇挡不住瓦剌人呢!”
“就是你们这一帮蛀虫!”
“怪你!就怪你!”
“朕就该杀了你!”
“来人,打死他!”
朱祁钰疯了。
平阴夫人跪在地上,磕头为儿子求情。
朱祁钰一脚踹她身上:“胡氏,你怎么张得开嘴求情呢!啊?你是胡濙的女儿,胡濙就这般管教子女的吗?”
“好,胡濙马上就来了,朕就问他,他的外孙,该不该杀!”
“他要说不该杀,好,朕就放过朱轸!”
朱祁钰坐在软塌上。
“陛下饶了孩子吧……”平阴夫人还在磕头。
“把她丢出去,让她去外面跪着,朕不要看到她!”
正生气的朱祁钰,忽然笑了。
金忠做得好啊,把胡濙的把柄送到朕的手上来了。
朕倒要看看,你胡濙怎么选!
这时。
胡濙等一干重臣来到军机处。
却听到乾清宫院子里惨叫声不断。
胡濙听着怎么有点耳熟呢?好像还有女人哭泣的声音,定睛一看,这不是他女儿嘛!
忽然,他身体莫名一软。
“胡太傅,皇爷口谕,宣诸卿入勤政殿觐见!”傅纲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林聪、李贤等人头皮发麻。
难道今天,又要死人了吗?
进了勤政殿,诸卿见礼。
朱祁钰寒着脸,不吭声,也不让他们起身,所有人心里咯噔一声。
“胡氏,滚进来,你跟你爹说!”过了很久,朱祁钰才冷淡开口。
在门口跪着的平阴夫人,挣扎着站起来,走进殿内,扑倒在父亲脚下,哭嚎着求他救救朱轸。
“把话说明白点!”
胡濙人老成精,宫里打杖是心有数的,只要皇帝不让朱轸死,打一千杖都不会死的。
别看朱轸叫唤得惨,其实都是皮外伤。
他心思电闪,转瞬明白了皇帝的深意。
可等他听完女儿的话,登时张大了嘴巴,嗔怪地看着皇帝:这个当口了,您不能为了对付老臣,不顾家国安危吧?
啪!
朱祁钰把奏章丢在地上:“你们自己看吧。”
胡濙一看,就知道坏事了。
“陛下,此乃蛊惑人心之言!绝对不能信啊,军心不能乱啊!”胡濙急声道。
“老太傅的意思是,朱轸不该死喽?”朱祁钰目光灼灼。
胡濙绝望地闭上眼睛。
他又一次站在十字路口上。
他人生第一次让他做选择时,是太宗皇帝打入北京城时,他投靠太宗皇帝,为表忠心,他跋山涉水去寻找建文帝。
那次的正确选择,换来了他半辈子位极人臣。
如今,当今皇帝,给了他第二次选择。
选对了,他继续位极人臣;选错了,家族陪葬。
胡濙慢慢一头磕在地上:“全凭陛下做主,老臣绝无异议!”
平阴夫人却瞪大了眼睛,父亲,是真的不管她了吗?
余光之中,她看到父亲的暗示。
登时明白了,皇帝不会杀朱轸的,皇帝要的是他胡濙妥协。
见皮球踢了回来。
朱祁钰对胡濙这老滑头不满:“赐死吧。”
平阴夫人惊呼。
“朕知道,老太傅不忍杀亲外孙,这个恶人,朕来做!”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走私倒卖粮食给瓦剌,朕不能忍,律法更不能容忍!”
“赐死,此事到此为止,朕不追究尔夫妇管教不严之罪了!”
朱祁钰偏偏不遂胡濙心愿。
但胡濙,却一声不吭。
平阴夫人先求皇帝,后求胡濙,两个人都默不作声。
最后嚎啕大哭:“陛下赐死我儿,臣妾不敢怨怼!但请陛下,连带着臣妾一起赐死,也好过让臣妾受这挖心之苦!”
一提挖心。
朱祁钰抬起眼皮子:“朱轸让平阴夫人受这挖心之苦,是为不孝,那就赐朱轸剖心吧,拖进来剖,让平阴夫人看看这不孝之子,如何被剖心的,也好让她心中快慰!”
平阴夫人瞪圆了眼睛,皇帝是让我快慰,还是让去死啊?那是我亲儿子啊!
胡濙依旧默不作声。
他在和皇帝僵持,看谁能笑到最后。
朱轸被拖了进来,下半身全是血,惨叫个不停,看见胡濙,连连哀求。
胡濙是医学大家,一听朱轸中气十足的声音,就知道没伤及筋骨,皇帝果然是拿平阴夫人母子与他谈判。
他甚至怀疑,揭开军队贪污盖子的人,就是皇帝自己。
贼喊捉贼呢。
“麻利点。”朱祁钰开口。
冯孝撕开朱轸的衣衫,持刀怪笑道:“能被咱家剖心,是你的荣耀,乖乖的,不疼的!”
说着刀子就要戳进去。
“父亲!”
平阴夫人一把抓住胡濙,声音扭曲惨叫:“若朱轸死了,女儿也不活了,您这辈子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父亲!”
见她说得决绝,胡濙就知道今天败了。
“陛下!”
胡濙磕了个头:“请陛下,给老臣一点时间,老臣单独与陛下奏对!”
来了!
朱祁钰做戏一番,才挥斥所有人出去。
“陛下,您究竟想要什么?”
“匣子!”
你用来威胁朕的匣子,你忘了吗?
朕的把柄,你要攥在手里到什么时候呢?你胡濙要干什么?当杨坚吗?
朱祁钰语气冰冷:“朕不和你绕弯子了,你女儿、外孙的命,就在你的手中。”
“陛下,当务之急是如何遮掩此案啊!”胡濙看皇帝的眼神充满失望。
“但朕要坐稳皇位啊!老太傅!”朱祁钰没必要隐瞒。
没了皇位,朕管谁的天下呢?
“这……”
胡濙长叹口气:“老臣将匣子原璧归赵!”
“你亲自去取,朕在此等你。”朱祁钰不信任其他人。
“请陛下稍待!”
胡濙磕了个头,慢慢站起来,因为跪得时间久了,双腿麻了,步履蹒跚,却没人扶他。
天色蒙蒙发亮,屋里头亮堂了一些。
就如朱祁钰的心情。
等胡濙归来,将匣子完璧归赵。
朱祁钰把匣子放在内堂。
才诏所有人进来。
“平阴夫人、朱轸,宣镇战火不停,朕先饶尔等一次,下不为例!”
至于内幕交易。
朱祁钰并不遮掩,显然告诉诸卿,胡濙站在朕这边了,你们自己掂量着办吧。
“朱仪还算可用之才。”
“此案,到此为止吧,朕不打算追查了。”
“但是,从朕登基开始,你们家,究竟贪了多少,原方不动,送到内帑去。”
“不止成国公府,所有勋贵,全都还给内帑!”
“还有朝臣贪的,胡濙,你来管,八年来,从户部贪了多少,给朕原方不动的还回来!”
“朕也不追究,也不去过问名姓!”
“此事到此为止!”
“千万别逼朕动刀子!”
朱祁钰趁机敛财!
他真不敢捅破了天。
反正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叫事,也给朝臣退一步的机会。
天下千万别乱!
等瓦剌人退了再说!
但是。
林聪等人叫苦不迭啊,那晚发的财,恐怕都要给陛下送回去,这还不够,还要把多年贪的银子,还回去大半。
当然了,谁也不会老实的全都还回去,意思意思得了。
“对了,朕不要宝钞,要银子!”
朱祁钰担心朝臣拿宝钞糊弄他,那都是擦屁股纸。
林聪等人翻个白眼,您发俸禄的时候,怎么就发宝钞呢?
“听清楚了没有?李贤!”
朱祁钰本想剁了李贤。
李贤浑身一颤,跪在地上:“微臣一定协助胡太傅,将户部缺额,全部补其!若差一点,请陛下斩臣的头!”
还算乖。
“听说,你是晋商的后台啊!”
“绝对不是!”
李贤都快哭了,算个屁后台啊,王师臣不听话,害死了赵荣;吴正更不听话,销赃粮食,没有告诉他。
“请陛下听臣解释,陈循在时,晋商便听命于陈循。”
“后来臣猪油蒙了心,和王直要组建李王党,如今才知道,自己多么可笑!”
“想组朋党,就需要银子,这时候吴正找到了臣,说他代表晋商,愿意支持臣。”
“就这样一拍即合,吴正等所谓的晋商,就开始支持臣!”
“微臣知道错了!”
“微臣立刻解散朋党,专心做陛下的走狗!”
李贤叩头。
朱祁钰愣了,朕还没杀鸡儆猴呢,猴怎么自己吓趴下了呢?
“李阁老,想当朕的狗的人太多了,你够格吗?”朱祁钰冷笑。
“不够格、不够格,但微臣愿意努力,愿意努力成为陛下的走狗!”李贤拼命磕头。
为了仕途,他也是拼了。
晋商一案,贪墨粮食反而是小事,主要是走亮马河,把粮食卖去了北方,这才是大事啊。
现如今皇帝松口,释放出的什么信号?
让朝臣听命呗!
若还不领会,他李贤干脆回家卖红薯算了!
“王直呢?”
王直竟然像狗一样爬过来:“汪汪汪!微臣就是陛下的狗!汪汪汪!陛下让微臣咬谁,微臣便咬谁!”
王直真被折腾够呛。
他能活下来,绝对要感谢卢忠的发现,不然皇帝就要拿他开刀。
如今有成国公府挡刀。
他反倒逃过一劫。
现如今,除了投靠皇帝,还有其他出路吗?
还组建朋堂?皇帝为何处处针对他王直,不就是因为李王党作祟嘛!
其实,看看薛瑄。
发现自己挺幸福的,薛瑄、萧镃连想当狗的资格都没有。
尸位素餐,等着被人替换下去罢了。
林聪看见王直学狗叫,莫名想到了自己,现在回想起来,何其幸运啊。
“王直,你便协助胡濙、李贤,追回八年来,朝臣欠户部的银两!”
“记住,一分也不能少!”
“谁缺了不交,诛九族!”
“明白了吗?”
朱祁钰冷淡开口。
王直吐出一口浊气,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此事便告一段落,不许再查了!”
朱祁钰也惊出一身冷汗,这件事,一旦应对得不妥当,真要天下大乱了。
等天下太平时,再深查吧。
但是!
这条走私线,不能不查!
“岳正,这条走私线,朕交给你来查,朕给你权宜之权,赐天子剑,这条线上的人,皆可杀!”
朱祁钰准备提拔岳正了。
“臣,谨遵圣旨!”岳正知道,自己熬出头了。
以他的资历,入皇党都没资格。
皇帝提拔他,他自然要办得漂亮。
“方才卢忠传信,估摸着能找回来10万石粮食,这回足以支撑漕运粮食到京了吧?”
朱祁钰笑道:“朕打算,让方瑛招募十万大军,从流民、良家子中招募。”
胡濙脸色急变:“陛下,虽有粮食,但也不能这般糟践啊!”
征兵,就是糟践粮食?
看来胡濙还是对宣镇充满信心。
等着看吧,连京中勋贵都敢倒卖粮食给瓦剌,何况当地商贾了?
至于除了粮食,还有多少军器。
朱祁钰都不敢查!
等方瑛组建了大军,看朕怎么把你们都揪出来,一个个杀了!
不杀汝等,难消朕心头之恨!
“老太傅,宣镇必败,京营恐怕十不存一啊!”
朱祁钰不是担心明军战斗力。
而是没有粮食啊,让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能活着回来几个?
军中都烂透了!
这次被朕狠狠扒了一层皮,他们不得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自然是把吃空饷的人给划掉,赚一笔抚恤,然后再招空额新兵,继续吸兵血。
还有那些军资,这些穷疯了的勋贵,不得狠狠的都卖给瓦剌啊?
这群该死的蛀虫!
他们会不会更丧心病狂,引着瓦剌打北京呢?
逼朕拿出更多的军费?
朱祁钰都不敢想!
成国公府不顾京中饥荒,倒卖粮食给瓦剌,英国公府呢?其他公爵伯府呢?朝堂诸卿呢?
他还发现个怪事,于谦在京中一言九鼎,到了宣镇,仿佛成了透明人,不管用了!
恐怕于谦,也压不住这些想赚钱的军头!
他娘的,军中绝对烂透了!
必须推倒重建!
眼前就是个好机会。
但是,就一个方瑛,他信不过,得多多派人安插进去。
“朕意已绝!”
朱祁钰见胡濙脸色不愉,退让一步:“便先招募六万人,四个团营吧,再架构起来,军资从内帑出,不用户部操心了。”
“陛下,户部尚有些余钱,能出一部分!”张凤寸步不让。
皇帝想控制六万人,文官也想掺沙子进去。
其实文官更担心,朱祁钰把文官摘出去,以武将和太监管制军队。
却不知道,三方制衡,军队才不会造反呢!
虽然武将、文臣和太监会狗咬狗,导致战斗力减弱,起码安全。
等朕彻底控制了新军队,把你们统统踢出去,朕想任命谁便任命谁。
“不必了,户部出资,再招募一批,各招各的,倘若真没有战事,就地解散,反正都是流民,解散也方便。”
朱祁钰故意加了一句。
“臣等遵旨!”
意得志满的朱祁钰十分满意。
今天删了太多,没改完,先发后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