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朱祁钰怒火滔天,声嘶力竭:
“薛桓啊薛桓,你为了自己的狗命,居然污蔑朕的姐姐!”
“你难道不知道?常德是朕的亲姐姐吗?”
“她会出卖朕?太上皇是她的弟弟,朕就不是了?”
“朕算看出来了,你个狼心狗肺之徒,为了自己的狗命,连妻子都能陷害,连朕的姐姐都敢陷害!朕就该把你五马分尸了!”
暴怒中的朱祁钰又一刀劈下。
薛桓惨叫一声:“真是常德啊!陛下你为何不信臣啊!臣对陛下忠心耿耿,是常德非要迎立太上皇复辟!您该知道啊,虽然您和常德也是姐弟,但她和太上皇才是亲的啊!”
“荒谬!”
“朕的姐姐怎么会害朕!”
“就是你个禽兽!从中挑拨,挑拨朕与常德的感情!挑拨朕与太上皇的感情!”
“朕劈死你个王八蛋!”
“不许胡说!不许攀咬天家!不许离间朕与兄姐的关系!”
“狗东西,朕劈死你!”
朱祁钰疯狂劈砍,鲜血迸溅。
心累啊,这蠢货,怎么就不说英国公啊!
朕都暗示你多少次了,不是常德!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啊!看看谁和你一起跪着呢!张軏啊!你倒是说张軏啊!
就算不会看,听朕的暗示啊,朕都快跟你明说了,快把张軏咬出来吧!
朕的大刀已经饥咳难耐了!
薛桓满身都是血,疼得浑身抽搐,脑袋懵懵的。
他没明白,但张軏明白啊,皇帝都快明说了,让薛桓咬他啊!快咬他啊!
真没想到,皇帝会用这种方法杀他!
他真是浅薄了,以为皇帝会按部就班的杀人,大错特错,皇帝就是想一劳永逸,直接杀了!
张軏心思电转,立刻想到办法破解。
“陛下,请赐刀给臣,臣为您清除叛逆!”张軏立刻跪在地上,双手高捧过头。
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朱祁钰一个劲儿给薛桓使眼色,快咬他啊。
可薛桓就一个劲的哭,压根不抬头,朱祁钰气得再给他一刀。
薛桓惨叫后趴在地下抽搐。
“来人,去请常德公主!”朱祁钰气坏了,他深深看了眼传旨的人!然后盯着薛桓,朕该剖开他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屎?
“张爱卿请起,你护朕之心,朕心甚慰。”朱祁钰又瞥了眼薛桓。
薛桓就哀嚎,他平素多机灵个人啊,怎么今天蠢成这样?
“陛下息怒,此贼惯会攀咬,臣请陛下由三法司会审,必能水落石出。”张軏够坏的啊,把天家的丑事公之于众。
“便依了爱卿之言,由张爱卿亲自操刀,把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拖下去凌迟!”朱祁钰又歪楼了。
薛桓一听被凌迟,立刻怒瞪张軏:“你和常德都是一伙的!”
就等这句话呢!
没等薛桓说完,朱祁钰就炸了:“张軏!给朕一个解释!”
张軏还保持着双手高举的姿势。
朱祁钰压根就没废话,夺刀就劈!
“啊!”张軏惨叫一声。
皇帝不讲武德啊!
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就劈啊!
幸好他常年练武,反应迅速,下意识缩回手,但刀子划开了他的手掌,鲜血淋漓!
“陛下!”陈循看傻了,皇帝居然直接动手,根本不给张軏解释的机会!
“你个狗东西,还敢躲?”朱祁钰暴怒!
本来一刀都已经劈中了,结果张軏缩头缩手,劈了个空。
朱祁钰又劈一刀!
张軏膝行后退,居然躲开了。
“宋伟,抱住他!”朱祁钰眸中杀意爆棚,你英国公府不是支持朱祁镇吗?好,朕就把你们杀绝了!
“快抱住陛下!”
陈循大吼,他和张軏是盟友,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张軏被劈死,死得不明不白。
他跪在地上,像是一坨重物,挂在朱祁钰的身上,导致朱祁钰劈短了。
“宋伟!你抱着他作甚!快抱着陛下啊!”
陈循摔个腚墩儿:“你们都过来啊,抱着陛下!快,别伤着陛下!”
“老匹夫,真当朕不敢杀你!”
朱祁钰气坏了,陈循处处坏他好事,朕没杀萧维祯,已经给你面子了!现在杀个张軏你也管?
“陛下啊,您杀了臣,臣无话可说,您龙体最重要啊!太医呢!快宣太医,给陛下瞧病!”陈循老泪纵横。
朱祁钰气坏了,这老倌儿也会使活了!
居然骂朕有病!
既然说朕有病,就一起宰了算了!
他刚要回身劈一刀,许感却冲过来抱住皇帝:“皇爷不可啊!有,有弩……”
朱祁钰浑身一颤!
好个陈循啊,入宫带了卫士不说,居然还带弩入宫?
禁卫是干什么吃的!
如此军械居然敢带进宫中?
装不下去了,也不能再装下去了!
再装疯就变成真疯了,幸好,陈循还在朕的手上,否则奉天殿的龙椅上就要换了人坐了!
“该死的阉竖,抱着朕作甚?放开朕!”朱祁钰转而将怒火撒在许感头上了,有点生硬。
许感很会配合,跪在地上哭嚎着求陛下不要杀人了。
朱祁钰眼中杀机收敛:“罢了,张軏,首辅等人为你求情,朕就放你一条狗命!”
呼!
陈循松了口气,身体瘫软在地上,不肯起来。
他也不想走最后一步啊!
走了那步,他也走进了不归路,万一于谦清君侧,他就更倒霉了,所以在殿中,他是最不希望走那一步的。
因为他已经看清了皇帝的路数,皇帝除了装疯外,政治手腕很一般,被他牵着鼻子耍的团团转。只要再使使劲儿,就能把皇帝关进笼子里去,何乐不为?
被关进笼子后,他无聊的时候就来看皇帝发疯,也挺好玩的。
“陛下清醒了!陛下清醒了!”陈循更坏,这是要坐实了皇帝有病!
朱祁钰的脸直接就黑了,他刚要质问陈循,他有病吗?
却立刻闭嘴。
倘若这样说了,岂不坐实了他有病?
“首辅真爱开玩笑,刚才帮朕按着陈祥等人的时候,不知道是首辅病了,还是朕病了。”
朱祁钰笑眯眯地问张軏:“是不是啊?那个挨一刀的家伙,张軏?”
张軏被气死了,莫名其妙的挨一刀,成了挨一刀的家伙……
怎么听着像个太监?
“臣非太医,不敢断言。”张軏这是拐着弯骂皇帝有病。
“朕劈砍你,是否心有怨气啊?”
朱祁钰冷笑:“首辅,告诉他,朕为何大发雷霆?”
陈循的脸一直都是黑的。
他说皇帝有病,皇帝却用他帮忙杀人来威胁他,倘若外界传出“皇帝有病”的传言,皇帝也让他人设崩塌。
这是政治交换!
“是驸马控告张大人。”陈循咬着牙说。
皇帝可以不要名声,但他不行啊,名声是陈循安身立命的根本,别看陈党是个庞然大物,一旦他的名声出了问题,顷刻间土崩瓦解。
张軏心里不满,咬牙道:“臣请陛下调查清楚,还臣一个清白!”
说完他就后悔了,皇帝在离间他和陈循的关系,结果他上当了。
果然,陈循对他顶缸很不满。
这种事就应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顺便还保下了驸马薛桓,可你倒好,把刀把子递到皇帝手上,正中皇帝下怀。
朱祁钰乐了,用刀戳了戳薛桓:“死了没?没死就回答张軏的问题!”
薛桓看得津津有味,这场大戏太精彩了。
皇帝简直是疯子,说杀人就杀人,要不是首辅玩命拉着,张軏早就没了。
当皇帝叫他的名字,他才知道,原来他也在戏中啊,伤口好疼啊!
“就是张軏!”
“他经常和公主密会,臣怀疑他们有染!”
“后来才知道,他们在密谋迎立太上皇!”
“正月十五那天,微臣收到了来自宫中的情报,太上皇准备临时起事……”
薛桓将整个夺门前后的阴谋算计说个一清二楚。
可惜,朱祁钰针对的是张軏,不是太上皇。
薛桓却处处在说太上皇的事,就尴尬了。
“闭嘴!”
朱祁钰却知道,已经错过杀朱祁镇的最佳时机了,现在更不能节外生枝了,京营离京在即,陈循和他极为不对付,他现在必须铲平陈循,培植自己势力,才能考虑朱祁镇。
这也是他没追究林聪责任的原因,对朱祁镇究竟是嫡是庶淡化处理,原因就在这。
薛桓说了很多不合时宜的话。
朱祁钰暴怒,把刀拎起来。
“啊!”还没劈下来,薛桓就吓得惨叫,已经有后遗症了。
“把他按住了!该死的狗东西,就因为你怀疑常德与张軏有染,就污蔑张軏参与了夺门?”
“好啊!你个狗东西,不但离间天家亲情!还污蔑勋贵!”
“害得朕差点残杀了功臣!”
“你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拖出去!乱刀砍死!”
朱祁钰本想亲自杀的,不过担心陈循谏言,只能悻悻放弃,看向陈循:“首辅,您看如何?”
皇帝知道怕了。
陈循心里却莫名一跳,他带着家仆入宫的事情,被皇帝知道了,这是罪啊!
倘若他私藏弓弩被传出去……
“全依陛下的意思办!”陈循莫名想到了什么,皇帝在拖延时间,他在等谁?
李瑾?
范广?
还是……于谦!
陈循脸色一变!
倘若于谦此时进宫,把他的家仆抓到,把弓弩搜出来,他陈循肯定会被诛九族的!
难怪皇帝发疯!难怪皇帝拿薛桓作靶子,去杀张軏,有恃无恐!
原来他等的人不是宋伟,而是于谦啊!
“既然首辅答应了,便让首辅来操刀如何?”朱祁钰不会放过恶心陈循的机会。
陈循当即拒绝,然后便请辞。
薛桓吓晕过去,皇帝真要杀了他啊!
“首辅,常德还没来,张軏的冤屈还未洗清。”
朱祁钰缓了口气道:“常德毕竟是朕的姐姐,倘若她真与张軏有染,朕这个做弟弟的,真的难以启齿。”
“所以请首辅少待,等常德来了,真相大白,首辅再走,朕先谢过首辅了!”
“宋伟,你做的不错,快起来,站到朕的身侧来!”朱祁钰对宋伟刚才的选择很满意,他没听陈循的话,来抱着朕,而是听朕的话,抱着张軏来着,此人忠勇可用。
陈循却心急如焚。
皇帝等的根本不是常德,而是于谦!
于谦来了,他手头上那点实力,根本不够看,他更不敢动手了,那无异于以卵击石。
说句不好听的,他这个首辅,是于谦不稀罕做,才轮到他的。
必须让家仆火速出宫!必须要快!
张軏却松了口气,他和常德是清白的,根本不怕风言风语。
不过,他有一点没想明白。
皇帝连朱祁镇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并不断提示薛桓,不要撕咬常德公主了,只有薛桓傻,以为奉迎皇帝,结果拍到了马腿上。
可皇帝为什么还要空耗时间呢?人已经杀够了,剩下的都不能杀了,应该散了啊,皇帝却还在等常德……等等,是于谦!
皇帝在等于谦!
他猛地看向陈循,见陈循焦头烂额的样子,他就知道坏了。
陈循敢进西暖阁,必然有所依仗。
若皇帝没兵权的时候,陈循凭这依仗就能拿捏皇帝;可一旦皇帝有了兵权,他这依仗就成了足够灭九族的证据!
坏了!被陈循害死了!
却在这时。
西暖阁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陈循和张軏的心同时下沉,于谦来了!
朱祁钰嘴角翘起。
没错,去宣的不是常德公主,而是于谦!
宋伟和李瑾不能护驾。
说明禁卫被陈循牵绊了,锦衣卫更不可信了,让人去抓王喜,到现在都没抓回来,鬼知道发生了什么。
东厂倒是可以信任,可东厂没有战斗力啊。
所以朱祁钰思来想去,只能宣于谦进宫了。
西暖阁门打开。
“臣于谦,拜见陛下!”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少傅终于来了!”
朱祁钰像丢垃圾一样丢掉了陈循,小跑过来,扶住了于谦的手:“朕与少傅,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到少傅要出师北征,朕这心里呀,就跟刀割一样难受。”
于谦翻了个白眼,让臣擦屁股的时候,你净说好听的,过后就翻脸。
朱祁钰抓着于谦的胳膊往里面走:“快赐座!”
“臣站着即可。”于谦不敢坐啊,被皇帝坑的多了,心有余悸。
“少傅此次来得及时啊。”朱祁钰敲打他。
于谦满脸苦涩。
若再来迟,臣怕被掉进勋臣那个粪坑里啊!
“许感,告诉少傅!你在外面看到了什么!”朱祁钰目光幽幽地看着陈循。
老匹夫,看朕如何杀你!
“回皇爷的话,奴婢亲眼看到陈首辅带进来的人,腰间藏着弓弩!都上了弦,对准西暖阁!”许感大声道。
噗通!
陈循栽倒在了地上!
没错,他的人都弓上弦刀出鞘,于谦没来时,他就靠着这些人威胁皇帝;可于谦来了,这些人就是他的催命符!
于谦森冷地扫了他一眼,厉声道:“来人,去抓!”
然后跪在地上:“请陛下稍安勿躁,臣必查个水落石出!”
“希望吧,少傅。”朱祁钰语气幽幽。
于谦脸色一僵,心累啊。
你陈循入宫就入宫,带什么侍卫,还带着刀剑,是要造反吗?
这蠢货,都被你害死了!
于谦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心情最悲凉的是张軏,他什么都没做,就被陈循给害死了,英国公一脉肯定是没了,抄家灭族都是轻的。
很快,京营士卒回来了,押着几个人。
“回禀尚书,没搜到兵器。”那士卒进殿后,膝行而来,低声说道。
朱祁钰听到了,他看向许感。
许感拼命点头,他看见了,不然为什么抱住皇帝,不让皇帝发疯了呢!
“继续找!把乾清宫给朕翻遍了的找!”朱祁钰寒声道。
“末将领命!”那士卒磕头。
朱祁钰脸色赞许,然后幽幽地看着陈循:“首辅,入乾清宫,带着卫士,是什么意思啊?”
“臣有罪!臣有罪!”陈循嘭嘭嘭磕头。
“首辅有什么罪啊?不就带几个人,入了朕的乾清宫吗!”
“看来朕的乾清宫,任何人都能进啊!”
“朕的后宫,任何男人都能进来啊!”
“少傅啊,朕心里怕啊!”
“也许你晚来一会,那奉天殿上,可能又换了人坐了呀!”
朱祁钰眼里闪烁着泪光:“还是当郕王的时候好啊,郕王府也不森严,但也不许男人随便出入。如今当了皇帝,后宫反倒成了某些人的后园了!不止自己进来,还带着人进来!”
“朕这皇帝啊,当的无趣啊!”
“少傅还不知道吧,朕的贤妃薨逝了,就在今天中午,太医查看了,是中毒身亡!”
“白天朕还百思不得其解,被二十六卫拱卫的皇宫,可以说是天下间最安全的地方了?”
“皇妃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两天,死了两个皇妃了啊!”
“就在刚才,朕想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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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