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得好!尹老鬼也算求仁得仁,成全了自儿个,我燕子李三敬他一杯!”
李三爷头发白,脑门冒着发茬,原本沟壑纵横、满是沧桑的老脸此时却紧绷肃然,绷平了褶皱,一双眼睛精光大放,拍着大腿,取过了身旁的酒盅,自斟自饮,喝了一盅。
满座中,不少北边武门同道都感慨良多,心绪复杂。
过往恩仇似是也都随着一声叹息一一释然。
陈拙有感而发地道:“咱们武门重脸面,凡事都得讲个面子,藏个里子,可放大了瞧,咱们既是武人,又是中国人,还有面子可讲么?里子又是什么?尹师伯引刀自戮,已是回答了我这个问题。”
他气息一沉,眯着刀眼,接着道:“就算功夫敌不过洋枪,注定没落,那也得传下去,拳脚功夫就是面子,练的那口心气就是里子,拳脚能输,心气散不得,洋枪厉害,杀得了人,见得了血,打不散咱们的心气。”
他忽轻声问道:“拳有南北,莫非咱们练的那口气也能分南道北?”
嗓音虽轻,却如平地起惊雷。
众人闻之无不动容。
屋外几个尹派弟子泪流满面,怀里还抱着尹福的牌位,原本是想着在此讨个公道,然而听到这么一番话,似乎什么都已不重要了。
“人活一口气,气断了,也就死了;喘的短,那叫窝囊气,不生不死,还不如断气;喘的长,连起来,才能吐气扬眉,活的畅快。”
说话的是苏灿。
老人辈分奇高,身旁还坐了一位瞧着有些落拓的年轻汉子。
然此人看似落拓,人却丰神,穿了件寻常的黑色袍子,面貌俊朗,不似满座武人,倒更像是个读书人,眉宇间充斥着一股文气,手中持一把乌金铁扇。
一位南方拳师喝道:“休要小瞧吾等,国难当头,何来南北,咱们武人不懂多少大道理,但尚有满腔热血可洒。”
“不错!”
“是极!”
……
“王五爷不妨直言,此事却该如何?”
屋外有人尖着嗓子开口,似是等不及了。
“莫非要南北武林融合?”
“当真一大幸事。”
“不错,王五爷且说说那‘神州盟’为何意?老头子已忍不住想要痛饮几杯,生平逢此幸事,也算死而无憾了。”
“王五爷,您先前曾言要干一件大事儿,不知何事?”
……
王五一摆手,喧嚣之声立时一散,他环顾热切激动的众人,眼神恍惚,语气复杂地道:“一人之言,终究只能传达诸位,散于数丈之外,即便心念再盛,此事却是难图其速,但是……既有诸位英雄豪杰,王某相信,即便所隔江山万里,终有一日,有人能将吾等所念所想付诸于行,致南北再无隔阂,连成一口气。”
外面有人却是急了,正是那小说家,“王五爷这是为何?此事儿既然由您开了口,自然也该由您促成这场壮举,何故托于后来者?”
“不错,王五爷,您何不亲自出马?”
“王五爷,莫非,你们去干的那件大事儿没有把握全身而退么?”
“我听闻王五爷、李老前辈他们都已在北边儿立了坟,难不成抱着必死之心?”
一石激起千层浪。
眼见众人议论纷纷,王五虎目大张,单臂立起大旗,满身江湖气,眼中又有冷厉杀机、高昂战意,嘴上却淡然笑道:“吾等本以为武道没落,只能终于乡野,了此残生,不想北方有敌,自然得趁着气血犹雄,再赴那人间沙场,与之一决高下。”
他抖了抖手里的大旗,嗓音一拔,雄浑嗓音在屋内回荡开来,“所以,王某便想在此竖杆大旗,留个念想,由在座南北高手,神州聚义,歃血为盟,如此南北合一,是为……”
“神州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