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酒
风雪已停，积云散尽，日落而星月升。
华灯初上的汴京似乎更加繁华，满街灯火，炫转萤煌，火树摇红，人声鼎沸。
李浩沿着路，随着人群往汴河边去。
越近河边，越是热闹，烟火气越重。
这边小贩卖着人，在旁边围着的小孩的阵阵惊叫中时不时将浆飞舞；那边有个游方郎中摇着铃铛，推销着自己的草药膏药，嘴里还念叨着：
“专治疑难杂症，又能保胎保育。若问何药有奇威，药王赐得保命丹”
卖小吃的、卖首饰的、耍戏法的，还有各式各样的僧侣、道士也都卖些符箓佛珠。行人如水，把这些小巷挤得满满当当，有些有趣好玩的商铺前甚至堵成一片，难以流通。
李浩随手买了个人，融入这烟火凡尘当中，游游逛逛，很快就找到了自己适合下手的目标。
三个已是半醉的锦衣皮裘的书生，一路啥也不看不买，就径直的往夜市西南而去，边走还边讨论着哪个楼哪家姑娘有了新绝活、哪个行业新秀怎般诱人。
这一看就是红粉之中的老江湖了啊！
李浩跟了他们小段路，见得前边便是东司（厕所），便使了个小戏法，几人之中一个衣着最华美的便腹中翻江倒海，捂腹皱眉对其余二人道：
“刘、王二兄，小弟去登东一番，可否稍后？”
“李兄速去！速去！不然还能让你在姑娘们面前再提那臜脏事不成？”
两个醉眼朦胧的书生打趣了这书生一番，方放了他去登东，李浩亦是跟上。
跟着书生进了厕所，李浩本以为古代的这种地方定是肮脏不堪，可谁料进去后此地竟颇为干净整洁：
进门先是个收钱的小厮，然后是左右男女分立的衣帽间，过衣帽间，才入了东司。大小便池分立、提供清水、热水，因是冬日，每处隔板还都设有个小烤炉。
瞅着个没什么人的角落，那书生便要去方便，李浩方解了法术，轻敲他后脑勺一下。
咦？居然没晕？这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儒门修士，入了源气境？
走了眼的李浩赶忙补上一记重击，放倒了书生，然后拖着软绵绵的身体施了个隐形术，从东司走出，找了个角落开始搜索记忆。
李广泽，儒门举子，源气境，纳的七贼气中的色，同行的两个都是和他一般的举子，父为礼部郎中.
大概了解此人后，李浩分了个分身化作他的模样，拿着自己的全部家当去找两个书生，本体则拉起这李光泽，进了家脚店，给他开了个房。
临走前，李浩又补了个昏睡术，确保他一觉睡到天明，不会坏事。
‘李光泽’寻了两个在看戏法的同伴，便和他们接着往整个夜市最灯火通明的街去了。李浩本体则远远的吊在他们身后，最后止步在烟街前，找了个酒肆等待。
走在挂着红灯的街上，两侧俱是些二三层的楼阁，雕栏边站着些女子，各个招呼着，声音柔软酥脆，像在耳边呢喃，让人骨头都软了。
“公子，本楼可有那彩蝶穿、灵犀射月的绝艺！”
“客官！今日有新出阁的姑娘，可要尝个头汤？”
刘姓书生瞅着个相熟的相好就要过去照顾生意，被李浩一把拉住道：
“二位兄台，何故留恋这些烟牌，与我去那上厅去吧！”
王书生连连摆手道：“上厅之中，可得好些银钱，也不一定能见着李大家，有些不值当。”
“我请！”
“还等什么？速去！”
两个书生立马精神抖擞，拉着李浩直奔向街正中最豪奢的一家。
揭开青布幕，掀起斑竹帘，李浩三人直入中门，就闻得扑鼻甜香。
随手扔给迎上来的老鸨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李浩等人立马被引到了后楼当中。
楼中陈设颇雅，木珠帘、雕栏缭绕，共有十几桌，已是坐了八九桌客。
桌桌不过三两男客，可陪酒侍弄之人当有四五十之数，各个娇艳芳醇。
走过处摆着些银托子、勉铃等物件的小柜，三人落座，便立有六个侍女，捧着些水果、吃食并酒水奉上，然后这本只够四五人围坐的小桌便硬生生挤了九个人。
好重的胭粉味道！
李浩从一处抹白勉力挪开头颅，另一侧已有一妩媚女子持酒敬奉，“得遇公子，妾身幸也！请饮！”
言毕，这女子自饮半杯，脸色微红，娇媚更甚，就要把头凑过来喂酒。
“且住！且住！”李浩腾不出手来，只能连连摇头道：
“今日已经小醉，若是再饮，怕是要倒了，换一个，换一个。”
“那不如试试十二巫峰或是傍随柳？”身侧二人千般妩媚、万种温存，就要卸襦解带，柳傍随。
“先唱个曲子，先唱曲！”
“那妾便唱首官家的词吧！妾名瑶，春风万里吹瑶。”
之前奉酒的女子俏脸微红，衣袖挥舞间香气醉人，又娇滴滴的笑了一笑，方咿咿呀呀的唱道：
“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合情.…”
听了通小曲，又玩了些酒令、投壶，等到李浩已经苦不堪言，就快要同流合污之时，终于有个‘外婆’自楼上喊道：
“已是二更天了，李姑娘今日无事，抚琴一曲。”
李大家的面都没见到，已有几个细腰隆胸、面容娇美的女子端着银盘在各桌讨赏了。各桌零零碎碎加起来，估计打赏了有二三十两银子。
这叫什么？这叫护琴钱！
李大家抚琴，那琴不得有损耗吗？再算上她用的胭脂水粉钱，这抚琴完全是亏本生意，心疼李大家……
每曲只净挣几十两，当然是大亏特亏！
收了钱，楼上二层方有两个丫鬟拉了纯白纱帘，又有两个丫鬟扶着李师师坐在那纱帘之后。
全程楼下的客人就看到个影子，可却各个面红耳赤，大声叫好，好像之前人均一两的打赏钱见个影子就赚了十百倍一样。
纱帘后的李师师轻开绛口，悠然婉转的说道：“日前美成寄了首词于我，今日便唱他的新词吧！”
指尖轻捻，琴声乍响。
这琴声平平，只能说勉强算是‘职业级’，可李师师唱得好听，声音婉转动人，配上周邦彦的词，倒也称得上一门绝艺了。
一曲罢了，纱帘内的李师师又轻吐莺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