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是老武夫,直接指出了不足:“此时若能有一支精兵,无需多,两千人足矣,发起反冲击,遏制一下天雄军马队的追袭,当可保存更多的元气。”
太子会意,上前道:“参加讲武众军,皆有赏赐。死伤之人,另加抚恤。”
很快,数十传令兵飞马奔至各阵阵前,宣布“太子发放赏赐”之事,于是欢呼声响彻云霄。
说完,以目示意太子。
讲武在唐代比较盛行,甚至有大量老百姓观看。唐玄宗时多次讲武,围观的老百姓把路堵得水泄不通。没办法,在娱乐活动匮乏的年代,大军讲武是真好看啊——别说观看讲武了,南北朝时,观看战争的百姓都高达十万众,不但男人看,“邺城仕女”也看,离了个大谱。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基本是学自吐蕃的“茹—东岱”制。
杀人还诛心,不愧是你!
诸宫宫监满脸晦气地入场,整顿溃卒,收拢败兵。
任何一次讲武,都是有可能产生人员伤亡的,只不过不多罢了。
但不同的堕落,战斗力天差地别。
邵氏传家宝在讲武中,面对天下第一强兵的冲击,坚持了一会后,溃败了下来。
嗯,草原上传来一阵散乱的呼喊:“败了!败了!”
所以,赏赐该发,顺便提高一下威望,何乐而不为呢?
讲武很快结束了。
这是要交权了啊。从今往后,侍卫亲军将有两个主人:圣人、太子。
天雄军步队撼动了侍卫亲军的阵脚,令其溃乱,马队第一时间冲锋,时机抓得妙到毫巅,直接冲破了侍卫亲军骑兵的阻截,左右齐齐包抄而至,接下来就是“赶羊”了。
联想到以前他对这个儿子横挑鼻子竖挑眼,各种不满意,他就有些感慨。可能和心绪有关吧,到了这个时候,一切都看开了,他觉得二郎挺不错的。
被敌人一通鼓就吓退的,是零分。
安史之乱刚爆发时河南人是什么表现?现在的河南人又多么能征善战?几十年下来,经历了两代人的侍卫亲军是越打越强,编制越来越庞大,从一万多人慢慢扩充至五万余人,征讨西域骁勇善战,战争间隙居然还服从命令屯田,让朝廷管钱粮的官员喜不自胜,让圣人万分满意。
就在这会,北庭一带还在新设“建极宫”,作为第十个奴部,以投降过来的回鹘、葛逻禄、突厥、黠嘎斯人为主。
想来想去,只有“侍卫亲军司都点检”最合适了。
从一百分跌到八十分是堕落,跌到六十分是堕落,跌到二三十分也是堕落。
直接管理诸宫宫监的侍卫亲军司相当于吐蕃的贵族会议——无论是“贵族会议”、“国人会议”还是“王庭大会”,都一个意思,草原人喜欢搞这玩意,部落民主制嘛。
天雄军参加的战斗,强度自然是非常高的。
太子对这些场面驾轻就熟,有自己的一套办法,有自己的成熟风格,玩起来一点不陌生。邵树德稍稍看了会,便收回了目光,开始思考诸宫奴部的未来。
侍卫亲军败退之机,无法组织反冲击,在太子看来是一大遗憾。
邵树德坐回了椅子上,再次示意。
二郎是战争年代走出来的继承人,他在位期间,多少能抑制一下禁军的堕落。如果在国力允许的情况下,还能参与几次战争,让禁军接受血与火的洗礼,那堕落的速度会更慢。
“有二郎操持家业,为父就放心了。”邵树德闻言,欣慰地笑了。
这就是邵氏私产,意图留给子孙后代的传家宝。
主官叫什么好呢?
虽然仍是以军法治民,但指挥使之类的称呼肯定不太合适。
被17个人追溃散的部队,是负分。
这是应有之意。
大夏任何一支部伍,即便明知天雄军厉害,但心底都存着那么几丝念想,万一我能打赢呢?
如今一场大溃败,确实印证了“万一”,万分之一的概率嘛,可以忽略不计。
堕落到这种程度,是邵树德无法接受的——其实在历史上也比较少见。
另外,讲武也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提高战斗力。虽然不是真刀真枪干,但架势是来真的,可以有效检视自己的不足,并加以改正。
阵列而战,一方哪有那么容易崩溃?
真要打几下就崩,就不需要李嗣业肉袒冲锋激励士气了,就不需要马璘直冲敌阵舍命搏杀了。
没有直接的指挥权,只能“点检”,好像合适……吧。
草原上军士们的欢呼声仍然不绝,邵树德闭上了眼睛,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中。
逐渐卸下重担的感觉,挺……新奇的。
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