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李然虽出手次数并不多,可每次都总能关键时刻力挽狂澜,使楚国的霸业是蒸蒸日上。
楚王确实是已经赢麻了。
申无宇极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楚王,也极其不愿意看到楚国将在这样的统治下有一天会陡然走向衰弱。
因为他知道,这种虚假的胜利终究只是昙一现,一旦百姓所能承载的超过了他们所能承受的极限,内乱必起。
届时,楚王还能指望李然来给他擦屁股么?
所谓忠言逆耳利于行,申无宇依旧是保持着他自己一贯的风格,专捡这种难听的话对楚王进行劝谏。
楚王或许明白,可他却并未有任何表示,只是淡淡一笑,不了了之。
好一阵后,他才向申无宇问及筑城之事。
攻城掠地以后重筑城墙,仿佛已经成为这时代战争结束以后的惯例。
当初楚国夺回群舒以后,他就曾命人重新修缮过舒鸠的城墙。
拿下钟离,迁都乾溪,更是直接营建了新都。
而在他兵不血刃的拿下赖国以后,他也命人修筑了新城。
可见,楚王熊围这是要把楚国的战略中心,毫无保留的转移到东方了。
所以,毫无疑问的,如今陈蔡皆已并入楚国,他又岂会毫无动作?于是,他当即是询问申无宇道:
“寡人以为,此前我楚国之所以不能使中原各国归服,而这些国家之所以都只事奉晋国,只因为是晋国离他们近而我们离开他们太远所致。”
“所以,现在我楚修筑三处旧国的城墙,战车也达到了千乘。再加上我荆楚雄壮的军力,诸侯们应该会来归附了吧?”
城池,战车,兵力。
这是衡量一个国家实力的,最为直接的,也是最为简单的标准。
总得来说,楚王还是认为楚国在一定程度与晋国还是有着实力上的差距,而他做这些的目的,就是为了弥补这些差距,好让中原诸国都看到他们楚国的强大,然后不得不归附于他们楚国。
然而,在听到这一番话后,申无宇却是微微摇头,并颇为无奈的回道:
“可是大王,一个国家若是修筑大城,其实并没有什么益处啊……”
“昔日郑国有京邑、栎邑,卫国有蒲邑、戚邑,宋国有萧邑、蒙邑,鲁国有弁邑、费邑,齐国有渠丘邑,晋国有曲沃,秦国有徵邑、衙邑。”
“共叔段因为京邑而给郑庄公制造忧患,郑庄公几乎不能取胜;卫国蒲邑、戚邑的人曾驱逐了卫献公,而宋国萧邑、蒙邑的人还杀害了宋昭公;鲁国季氏的弁邑、费邑更是削弱了鲁君的势力,齐国渠丘邑的人杀了公孙无知;晋国曲沃邑更是以小欺大;秦国徵邑、衙邑之人侵逼秦桓公和秦景公,这些事情可都是在各诸侯国的史册上都是有记载的。这些都是修筑大城不利的例子。”
的确,就中原各国来看,城邑的大小就直接决定了封臣的实力。
城邑太大,封邑实力太强,自然就会威胁到国君的权威。
“而且,国君与城邑的关系,就像是人的身体一样,人有头和四肢,一直到手指、毛发和血脉。唯有大的能够调动小的,只有这样,行动起来才不会劳累。”
“天有十日,人分十等。所谓君臣有别,大城和边邑的建制,都是自古以来就流传下来的制度。”
“先王恐怕有人不遵循,所以用制度来规制它,用服制来彰显它,用礼仪来推行它,用名号来分辨它,用文字来记载它,用语言来表述它。如果丧失了这些规矩,那就会成为改变尊卑地位的祸根。”
“而边境城邑就好像是一个国家的尾部。用牛马打比方,处暑到了,牛虻聚得就会多。但如果因为尾巴太大而不方便摇摆,那牛马的尾巴就无法驱赶牛虻了。国家也是这样,今日筑造三城,原本是为了抵御外敌的,但若是太大了,那将来必成‘尾大不掉’之势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