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坐车赶回去的时候,头发已经半干。
因为是傍晚,小区门口正是人多的时候,陈让斜靠在那晚一起躲藏的树下,低头看鞋尖,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栀脚步很轻地向他走。
心里默默猜测他会在距离几步时发现她,刚这样想,他就抬头,眼神有些茫然,却在看到她之后忽然弯起。
“这么快?”他直起身。
许栀点头,不敢直视他眼睛,“等很久了吧?”
“没有。”
“哦。”
两人自然的肩并肩往工作室方向走,许栀又开始发愁聊天话题,明明不见面的时候与很多想说的,但一看到他,语言系统又跌回格式化模式。
反观他,倒是一点都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她压下胡思乱想,却不自觉叹了口气。
“有烦心事?”他语气温柔,还特意放慢脚步。
许栀心里大喊救命!一直以为自己的理想型是邪魅狂狷的绝貌美男,陈让这种性格的人只能收到她递发的好人卡。
现在怎么回事?感觉陷在他的柔光里无法自拔了。
她深呼吸,强硬地谢幕脑内小剧场,转头看车水马龙,并故作平常的回复:“没有啊,最近心情还不错。”
陈让轻笑,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也是。”
……
一路都云里雾里,许栀踩着云彩上了电梯。
他按下三楼键,顺手挽起衣袖到手肘上,慢条斯理中带着一丝优雅,许栀目光不自觉漂移过去。
“其实你不用洗头的,来这再洗就好。”
“啊……”她自然而然地想到洗头的话,那个姿势,那个场面,她应该是扛不住。
“没关系,我自己洗也挺方便的。”
他挑眉,眼神落到她肩膀处,“那就吹干再出门。”
许栀心脏轰的一下,忽然觉得自己这个事有点儿不好圆,她都说了自己不在家,为什么还会洗了头从别处赶来。
要不要再撒个谎,说其实是出去汗蒸了,蒸到一半跑出来的…
可她面对面说谎时会紧张,全身都是破绽。
心里搅成乱麻时,电梯门开,他按着开门键,眼神示意她先走,顺便从兜里拿出钥匙,磨光的钢圈套在手指上哗啦啦响。
许栀被这声音搅乱思绪,怎么圆谎这件事再也凝不起力气。
室内还是她记忆里的模样,黑色L形沙发,一套没有装饰的梳妆台,白色幕布和两盏大灯,靠近阳台的一条空地都是没开封的箱子。
怎么还是这么简陋的待搬状态。
她想到上次和他的事,对于她保证的不会毁约也不在意了,还让她租给别人,联系到昨晚他说的要出差…不会再也不回来了吧?
许栀闷闷地坐在椅子上,盯着镜子里眉毛上移动的剪刀。
“你出差多久啊?”她故作随意地问。
陈让正弯着腰,把侧面的发尾卷起一绺夹上,手指飞舞,从容应答,“不确定。”
她一动,语气有些急切,“还会回来吗?”
他把剪子合上,双手扶住她的头重新固定,眼神落在镜子里有些慌乱的脸,有些狡黠,“说不准。”
这是什么意思!
许栀挣脱脸颊两边的手掌,仰头看他,“那我头发长了怎么办?”
陈让忍笑,伸手继续扶正她的头。镜子里的女孩抵不过他的力道,一脸愠色地盯着他,嘴巴抿成一条线。
“你就只想着你头发?”他语气揶揄,倒不像生气的样子。
没办法,出差这两个字在她印象里是要坐飞机的,难道要离开这个城市?她抓紧裙子,忽略心底的惆怅,小声说:“不是。”
除了这两个其余的什么都说不出。
陈让捋着一束头发修剪发尾,严肃又认真。
修完后才说:“等你头发长了我就回来。”
许栀一颗心平缓地落回原地,却忽然对刚才的失态有些后悔。
她垂眼,耳边是密密的咔嚓声,细碎的发丝顺着围布滑下,聚在膝盖上方汇聚成堆,像冬天落地的松叶。
陈让换了个方位,把整个发型都修成第一次的样子,刘海依旧自然地修到眉毛处。
她抬眼,又低下,试探的建议:“能不能把刘海修短一些?”
“为什么?”他换了个带齿的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