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半,许栀睁着眼睛,天花板从黑色过渡成灰色,她还没睡。
床太大了,翻两个身也翻不到头。
枕头太矮,侧着压肩膀,平躺又没有安全感。盖被子好热,不盖又好冷,空调噪音好大,高压电箱似的在头顶嗡鸣。
总之,非常烦躁。
她抱着被角,腿搭在从沙发上拿进来的靠枕上。
太高了,不舒服。
她把抱枕踢到地上,又在半空泄愤地蹬了几个腿,啊!烦死了!
明明放在椅子下了,怎么会不见了?
一定被陈让扔掉了,店里出现不认识的东西不是应该暂且保管吗?能随便扔掉顾客的东西吗?
他怎么可以这样!
窗外灰蒙蒙的透亮,星星在渐渐变蓝的天空眨眼,眨着眨着就消失了。她望着远方渐渐发白的鱼肚皮,忽然想哭。
这个城市只有她干熬了一夜吧。
都在熟睡,包括陈让。
一想到罪魁祸首在呼呼大睡就气不打一处来,熬了一整夜的烦躁暂时压倒理智,她从枕头下拽出手机,最后的聊天还是他发的头像原图。
许栀哒哒哒敲字,暗骂,“谁在意你什么头像啊,自恋狂。”
【许同学】:没想到吧,我还没睡。
原本以为是她单方面输出,却在发送成功后,上方忽然弹出‘对方正在输入…’
许栀手指一僵,激情输出的字眼忽然不敢见人,她像被冷水扣头,失眠的狂躁一下子熄灭。
心虚地把聊天框里不客气的单字删除。
【陈让】:?
【许同学】:那个兔子玩偶对我很重要,我没有她睡不着,是你扔掉了吧?
【陈让】:我没见过。
【许同学】:你把林达内的号码告诉我,我问他。
她捧着手机等他的回复,这次却很漫长,漫长到太阳从云层透出光来,界面才弹出新消息。
【陈让】:我不知道。
许栀磨牙,他是故意的,故意不告诉她。
【许同学】:你店里几点开门,我过去找他。
【陈让】:九点。
许栀按灭手机,现在是四点半,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去。
时间太早,索性打开电脑,把堆积如山的路透和预告片倍速吸入。
剪视频这件事完全是她的个人爱好,因为没有经济压力在做这件事,视频质量很高,粉丝很多,评论区也罕见的和谐。
距离上次传视频已经一个月,点开后台,评论和私信一股脑灌进来。她粗略扫了一眼,大都在哀嚎怎么还不更新。
评论区又喜提新外号——许姓鸽王。
她调整好座椅的角度,扎进浩瀚的视频片段里,熟练地拼接裁剪。
陈凌新剧和机场照已经过去好几天,早就被区里大佬剪了八百次,她想着反正赶不上热度,就找了顾霄云的新剧预告,剪了个古风单人cut。
直到脖子僵硬才直起腰,她打了个哈欠,窗外艳阳高照,温度也渐渐炎热。
时间显示八点半。
正好。
她像迟暮老人似的颤巍巍起身,因为整夜没睡,眼前叠影重重,脚步虚浮。她扶着墙壁门框,挪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女孩脸色煞白,像被神秘力量夺走五年岁月。
眼下泛着青黑,嘴唇也干裂,鼻翼因为晚上吃泡面鼓出个小痘痘。
天啊!
都怪陈让。
借着这股怨气,她马不停蹄地赶到,在门口站定时,时间刚好九点。
敲了三次门才听到脚步声,许栀抱着胳膊,努力把表情调整到冷漠模式。
门半开,男人裸着上身,下面是一条运动短裤,似乎刚洗完澡,头发还滴着水,滴滴答答落在脖子搭的白毛巾上。
表情淡淡的,似乎早就知道是她。
许栀则愣住,视线定在他身体中部,他竟然有腹肌,形状还不错!
又马上僵硬移走,假装没看到,抬头望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