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还没黑呢,说什么孟浪话!
柳昭昭惊了下,有那么一瞬以为裴景没有喝醉。
抬头一看,此人醉眼朦胧,领口的衣襟不知何时变得凌乱不堪,连呼出的气都灼热烫人。
这是醉了吧。
可没见过他这样失态过。
借着裴景醉了,柳昭昭大着胆子狠狠锤了他一拳,裴景闷哼了声,老实了。
裴景五官精致,因常年在外,皮肤晒得很黑,醉后脸上那抹红显得格外不协调。
柳昭昭没有那么狠心,脱身后还是用手给他揉了揉方才被她锤过的地方。
小娘子手劲小,皮薄,打在裴景硬梆梆的身上,他倒是心里舒坦了,可怜小娘子手也打红了还得给他揉揉。
等小娘子忙着去厨房看醒酒汤时,本应该醉得不省人事的裴景看着小娘子纤弱的身影,等人离开了许久,他才闭上逐渐幽深的眸子。
行军打仗这么久,裴景的酒量早已练就出来,钟魏拉着他去吃酒不过是个幌子,就光听钟魏在那里诉苦了。
钟魏家有悍妻,他十分惧之,可这次他一回来便被妻子温柔关怀,将他吓得不轻,这才寻了个借口避了出来。
裴景只想说他这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得了便宜还卖乖,不想理他,可钟魏已经开喝,此时正喝高兴了,又开始诉说以前。
比如新婚头一日便让他睡地板;藏的私房钱不翼而飞第二日便发现娘子头上多了把漂亮的簪子;去外头应宴时不给他面子……
这些裴景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钟魏是书香门第出身,偏偏他考取功名后转去做武职,但说话做事骨子里还是带着文人的风骨。
他的夫人谢灵便是这之后经媒人介绍后认识的。
谢家世代武将,养的闺女自然不同,有一代女侠之风,骑马射箭、快意恩仇,想找的夫婿就是像她爹爹那种的,而钟魏显然不太符合。
钟魏寻裴景诉苦结果越诉越苦,于是拉着裴景开始酗酒。
裴景只好装醉,这才脱身。
柳昭昭将醒酒汤端来给裴景喂下,裴景缓缓睁开朦胧的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黑黑的,带着点迷离,此刻没有平日里的疏离冷淡,像是藏了种未名的东西。
柳昭昭面露不解,问道:“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只见裴景轻轻摇头,漆黑的眸子微动,只是目光仍落在她的脸上。
柳昭昭心想这人都醉了话还这么少,要是他哪里不舒服的话,那就让他痛死好了。
柳昭昭:“你是不是困了?我让人烧了热水,一会儿洗了再睡。”
柳昭昭从容不迫的模样令裴景觉得刺眼,他如今醉得柔弱无力,虽然是装的,但可随意对待,他方才都那般示意,结果只换来她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
就跟挠痒一样,根本不够。
先前马车上就发现她神色不对,眼眶湿润微红,显然哭过。
可她没有同他诉说,心里有了他不知道的小秘密。
这是他不许的,柳昭昭的一切他都要知道。
他离家大半年,不知道自己在小娘子的心中份量是否依旧。
裴景便想看看到底他要如何做,他的小娘子的脸上才能出现害羞的神色?
明明一开始,是看见他就会脸红,他一靠近便会紧张地低下头,掩耳盗铃般不去看他,胆子还没有老鼠大。
这让他想起他们初见的时候,也是在王府,那是在他弟弟裴煜的生辰宴上,柳昭昭作为裴煜未过门的妻子前来祝贺。
月色皎洁,他正坐在廊下看月,因大部分下人都被派去宴会上,所以现下周围没有什么人,很安静。
忽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由远及近。
“都怪阿娘非让我过来,也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裴煜在哪里啊,这生辰礼直接给下人不也是一样的嘛,非让我……”
娇俏的小姑娘拐过转角,瞧见了他后立马噤声。
小姑娘手里拿了个精致的木盒,瞧见他后一时看呆了眼,脸一下子红了。
裴景却是认得她的,咳了声,小姑娘被吓到了,手里的木盒不小心掉了下来。
但显然小姑娘已经六神无主,根本顾不上那木盒,转身跑走了。
裴景盯着那个木盒看了许久,走过去捡起来,许是被摔到地上锁扣松了,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
是一个香包,上边用针线勾画了一个仙桃,歪歪扭扭的,勉强看得出个桃样。
裴景盯着香包看了许久,坏心眼地想着小姑娘脸红红的,胆子还小,哭起来肯定很好看,最终他将香包捡起,把木盒打开了放地上,重新坐回廊下等。
很快,小姑娘哭着回来了。
她看见木盒里空空如也,还以为是不小心掉出去了,哭着找了好半天也没有找着。
旁边就是一个池塘,以为香包是掉到水里了,看着水面,她急得直哭。